邓克咬牙坚持做完一整套正练，意识体既不会出汗，也不会打颤，但他仍能感受到力竭与酸痛，眼前的花草和光壁之外的灰雾由于意识体的不稳固，渐渐有了化为泡影、让邓克从心灵空间脱离的趋势。

飘浮在草地上的立体地图化为雨水落到草地中，邓克必须集中精力控制自己的意识体完成正练，所以当即截断了与立体地图的心灵联系。

当进入最后三个动作，重心降到最低，邓克的意识盘坐到地面，在心灵空间中合拢双眼，默背口诀。

心灵空间是邓克心灵的具象化，即使闭上双目，整个空间的样貌依旧能浮现在脑海中，随着口诀背诵到关键部分，心灵空间向内坍塌，当“是谓坐忘”四个字在心中响起，心灵空间化作一片明亮的光布裹住邓克的意识。

邓克的意识睁开双眼，看到的是自己通体洁白的人类形态，以及身周灰蒙蒙的雾气，意识体正站在晨曦光柱中，脚下是唯一一小块可以站立的实地。

他从光柱中伸出右手抓向雾气，指尖刚钻出光壁，便感觉到一阵钻心的刺痛，面前的雾气就像闻到残废猎物气息的恶兽一样汹涌扑来。

邓克立马收回意识体的手指，指尖被一缕灰雾缠绕，光柱外冲击光壁的灰雾骤然停滞，从猛烈到静止，紧接着变回那种慢悠悠环绕光柱飘荡翻滚的样子。

指尖的灰雾如同一条吸血虫，一头钻入意识体的洁白手指中，另一头在晨光之下肆意扭动。

邓克的意识体伸出左手，拇指和食指掐住这缕灰雾的“尾巴”，一点点地把它从指头里拽出来。

灰雾被拽出大半，“尾巴”瞬间变成头部，借着邓克意识体左手的用力方向钻向左手的手掌心。

邓克调换右手拽住这缕狡诈灰雾露在外面的部分，猛力一拉，在灰雾第三次钻入手掌前，左右手分别掐住虫状雾气两头用力撕扯。

坚韧难缠的雾气在邓克意识体的全力以赴下，砰的一下从中间断开，两头断裂处喷出一团洁白的气雾，被邓克的意识体吸入体内，手中的虫状灰雾无力低垂，化作粉尘从指尖滑落，变成意识体脚下实地的一部分。

邓克的意识体遇到洁白雾气，就像窒息的人在临死前吸入一口清新空气一样，那种垂死病中惊坐起，觉知自己还有一线生机的希翼与憧憬在无惧死亡的人心中反复激荡。

洁白雾气完全被意识体吸收，邓克享受到短暂的满足之后，万分疲惫袭来。

意识体原地跌坐，双腿盘卧，脑袋微倾，腰背挺直陷入沉睡之中。

战盾武装之厅的访客住所内，邓克的房间里响起酣睡声，隔着厚实的门板传到空荡荡的走廊。

清晨，当太阳从南边的城墙上升起，第一抹照进房内的光芒透进邓克的心灵空间，与那道隔绝灰雾的晨曦光柱勾连，光柱愈发明亮、清澈。

邓克的意识体被渐渐明亮的心灵空间唤醒，周围的草地、花丛和小橡树没什么变化，仿佛先前与灰雾缠斗只是一场梦。

邓克的肉身微微颤动，眼皮轻抬，稍作努力后双目睁开。

谨记莉莉丝教导，邓克逆练一趟锻体术，从盘坐站起，在金鸡独立中收功，大大地伸个懒腰。

过去的六个小时，是邓克来到费伦大陆后，睡得最踏实安稳的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