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这两年他过得很痛苦,可逃到北燕的苏锦,在宗政翊身边过得很好。
除了那根假的手指,她如今一双手细皮嫩肉,完全看不出来两年前曾经坠下悬崖,没留下半点伤痕。
宗政翊自然没让她吃半点苦,是养尊处优让她过着的。
凌斯晏抬起自己的手,看向自己的掌心,似乎那上面还有血迹未干。
可他呢,他凌斯晏呢?
两年前他是怎么对苏锦的,怎么逼她的呢?
床上的人仍是不安,因为感受到手上有东西压着,总是想往里面挪动躲开。
凌斯晏不得不承认,苏锦现在抗拒他,哪怕是在睡梦里,也不希望他一丝半点的靠近。
他突然不敢再面对她,两年前太多的记忆,她毁掉的脸和嗓子,毁掉的手指,差点死掉的永安,还有那个流产的胎儿。
这两年他总不敢去回想,可现在那些记忆,却突然猝不及防汹涌而来,如同一双大手突兀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凌斯晏呼吸不过来了,撑着床面起身,甚至像是仓皇而逃一般,回身跌跌撞撞急步离开了这里。
走出殿外,奶娘已经将永安带走了。
曾公公看凌斯晏面色很差,立刻上前关切道:“陛下,您没事吧?”
曾公公伸手想搀扶他,凌斯晏推开了他的手:“守这里吧,照顾好她,醒了告诉朕。”
曾公公只能顿住步子,低头应下:“是。”
凌斯晏走出养心殿,再进了藏书阁,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过往的那些事情,如同一张大网,突然间闷得让他透不过气了。
他失而复得等回了苏锦,可却突然发现,他们之间的沟壑已经太深了。
她不会再愿意留下来了,他们之间回不去了。
可这次他又该怎么办,又像当年一样,拿永安、拿丞相府、拿一切她在意的东西,去威胁她,逼迫她吗?
不,他不想了,他不愿意再那样做了。
这两年来他无数次在那具尸体身边起誓,如果有朝一日苏锦能再回来,他绝不会再像当年那样去威胁她伤害她。
凌斯晏坐到书桌前,抓紧了书卷,不,他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两年前犯过的错误,他不能再重演一次。
这一次,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希望可以给苏锦赎罪,让她能心甘情愿留下来。
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了下去,他突然不敢再起身,不敢再去面对苏锦了。
他有愧,他怕了。
苏锦昏迷了一天,他在藏书阁里坐了一天,只嘱咐了侍女跟太医好好守着,吩咐等苏锦醒了,就告诉他。
凌斯晏一颗心乱成了一锅粥,直到将近傍晚的时候,有侍女慌慌张张地过来,敲响了藏书阁的门。
“陛下,太后娘娘执意进了养心殿,好像跟苏姑娘起了争执。
奴婢几个怎么拦也没拦住,太后娘娘执意要进去,说是找苏姑娘说说话。”
凌斯晏面色骤沉,立刻起身出去,往养心殿走:“怎么回事,不是说了谁都不许随便进去吗?”
侍女着急跟到他后面,不安地继续道:“太后娘娘执意要进去,侍卫怕伤着娘娘,也不敢硬拦着。
娘娘还带了粥,说是亲手熬的,给苏姑娘尝尝。奴婢过来的时候,苏姑娘已经……已经在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