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不要后悔哦,你可知这茶有多名贵?这可是顾渚紫笋啊!被奉为‘茶中第一’,天底下最好的茶啦!”
见李同没有任何反应,郭赫又道:“这种茶大多是春茶,秋茶极为罕见,比春茶还要好,可谓是第一中的第一,寻常人别说是买了,就是听都没听过。嘿嘿,刚采摘下来的,一路快马加鞭送到的,累死了好几匹骏马……所谓‘春水秋香’,这秋茶既不像春茶那般娇嫩,也不像夏茶那样苦涩,有一股独特的甘醇味道,香气馥郁绵长,哪怕只是喝上一口,也要在嘴里徘徊上三日,正如那句‘春茶苦,夏茶涩’……”
郭赫越说越起劲,一看李同还是面无表情,便没有心情再说下去了,讪笑着摇了摇头,只当是对牛弹琴了。
谁知这时,李同开口道:“‘春茶苦,夏茶涩,要好喝,秋白露。’连三岁孩童都会的谚语,郭大富人也要和李某说么?”
郭赫尴尬地笑了两声,道:“没想到你也懂茶。”
李同道:“不懂,只是知道一点点而已,我还知道顾渚紫笋生长在高山之上,东临五湖,三面叠岭,五湖的水气蒸腾而上,在群山间环绕,茶生其间,尤为绝品,饮上一口,快过神仙。”
“哈哈,没想到你知道这茶。既然这样,为何不尝尝呢?”
李同瞟了一眼茶壶,说道,“我没猜错的话,这沏茶用的水也是顾渚山上的泉水吧?茶、水都是金贵无比,只怕这小小的一杯茶,就抵得上李某一年的饭钱了。”
郭赫笑着道:“放心吧,我不收你的钱。”
李同道:“实在抱歉,李某还没生出这么金贵的嘴。”
郭赫轻叹一声,“好吧,既然李囯尉执意不肯,那我就不再勉强了。”说完,站起身来,问道,“说吧,来找我所为何事?”
“你既然称呼我囯尉,怕是明知故问了吧。”
“哦?哦……我这作坊里人虽多,但都是手脚笨重的佣工、奴隶,哪上得了战场呀!唉,郭某虽有救国之心,却也爱莫能助。”
“大富人误会了,我可不是来找你要人的。”
“那是……?”
“兵器。”
郭赫仿佛被吓了一跳,惊道:“囯尉莫要开玩笑,郭某只是做一些微薄的冶铁营生,哪敢私囤兵器!”
“邯郸被围这一年,你郭氏铁业开山冶铁可没停,大量的生铁贩卖不出去,打造农具又没有出路,于是就开始铸造兵器,因为你知道,只要有战争在,兵器就永远被需要。时至今日,想必你的府库里已经堆满了兵器,我没说错吧?”
郭赫冷笑了几声,“你还挺有本事。不错,我是私藏了很多兵器,这又如何?”
李同道:“我的队伍里一大半人都没有兵器,还有守城的兵将也有缺少兵器的,希望你能把府库打开。”
“可以。拿钱来。”
“邯郸危在旦夕,你就一点不担心?”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赵国灭亡了,你的产业保得住?”
“当然,邯郸姓赵也好,姓秦也好,我郭氏铁业永远是郭氏铁业。”
“不怕秦人霸占?”
“我大可以一走了之,天下之大,总有放得下‘郭氏铁业’这块招牌的地方。”
“你这么想可以。但你不要忘了,你挖的是赵国的山,饮的是赵国的水,国欲亡而不顾,就这么心安理得?”
“赵国的山就在那,我不挖,也会有别人挖;赵国的水,有的还是从秦国流进来的呢!我又何欠赵国?”
“你……!”一向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李同,竟也被气得发抖。他本来也没指望能说服郭赫拿出兵器,原本只想探探虚实,再数落他一番,却未曾想他能说出这么无耻的话来。
李同平复了心情,叹道:“长袖善舞,多钱善贾。这句话一点也没错。”
“多谢夸奖。我郭氏自祖上郭纵开始经营铁业,百数十年风风雨雨,才有如今的家业,岂能因你几句话就倾其所有?”
“你眼里只有自己的财富,就看不见几十万忠魂埋骨荒野?无数人可能要无家可归?如果每个人都如你一般自私,那这天下早就完了!”
郭赫无言以对。
李同冷哼一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李某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只是奉劝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告辞!”
郭赫也冷冷地道:“不送。”
二人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