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穷人家可是能进得去?”
穆红鸾应道,
“他是开门做生意便是叫花子进去入钱,也要好茶伺候着,爹爹如何进去不得?”
穆大信了女儿的话,进城向人打听了这城中最大的钱庄是那一个,却是直奔那处去了。
现下这乱世里各处钱庄生意虽说不好做,但真正能屹立不倒的便定是那靠山硬的,这广源钱庄便是其中一个,穆大进去那店小二瞧他一身下力巴人打扮,心里虽嫌是个小生意,但蚊子虽小也是肉,倒也是依足了规矩给上了一碗茶叶沫子泡的水。
便是这样穆大已是受宠若惊,忙起身接过,再结结巴巴道明来意,那伙计笑道,
“客官想来是头一回到我们这处自是不明白这行里的规矩,您且听小的给你细细道来……”
这厢一通儿讲,却是将穆大说了个两眼冒金星儿,几大碗茶水下去,总算是明白了存钱进这处不用给铜板儿,却还是要倒给铜板儿的,只是他存得少一吊钱存上三个月不过才一个铜板儿。
便是这样穆大也是十分欢喜了,这厢晃着一个叮当乱响的大肚子便兴冲冲往家里奔,回到家中与杨三娘子一讲,两口子第二日一早趁着天还未亮便躲躲藏藏出了村,赶到城里将那一吊铜板儿换了一张银票回来,却是被杨三娘子仔细缝在了衣服里头。
因着家里也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拿出手,便索性将那一笼子野兔充做礼品装上借来的牛车,在四丫哇哇的哭声之中一路赶奔了南山。
因着道路难走,老牛慢步却是摇摇晃晃一日才到了南山脚下,一家人借宿在山脚下的小村中,待到第二日一家人才踩着露水上了山。
拖家带口上了山顶见到清虚观的大门,却见那小道童早已在那处守着了,穆大忙上前行礼,
“小道爷!”
那道童看了看这一家子,一双眼却是定在了装兔子的笼上,四丫见状一双眼瞪得溜圆,死死瞪着他,被杨三娘子一巴掌拍在后脑门上,
“啪……”
四丫嘴一瘪刚要哭,被杨三娘子一把捂了嘴,那道童这才垂下眼睑,
“无量天尊,众位请进!”
一家人进来照旧还是各殿参拜一番,这才往那后院而去,待到了后头却见得灶间里正有浓烟滚滚而出,穆大一瞧脸色大变,
“不好……失火了!”
左右一瞧便见那墙角边的大水缸,忙过去提水,正这时那里头灰头土脸的疯道士钻了出来,一抹红肿的双眼,仰天长出了一口气,
“真是熏煞我也!”
穆大提头水两步进去,也是被那浓烟熏得找不着北,这厢眯着眼将水往里头一泼,滋拉拉却是将那灶上的火给扑灭。
那疯道士揉眼瞧着被四丫紧紧扣住不放的兔笼,杨三娘子忙笑道,
“前头亏得仙长出手,令得我们家老大病疾全去,如今家里宽生了些,便备上薄礼以谢仙长!”
这厢忙将带得东西与那一笼野兔奉上,那道长却是指头一点笼里的那窝兔子笑道,
“罢罢罢!也活该你们命大,那锅都被我烧破了,是吃你们不得了!”
却是早算出今日有人送肉来开荤,想亲自烧火煮了兔肉吃,却是不慎将那灶间给点着了,杨三娘子见状上来道,
“仙长不必亲自动手,由奴家来烹饪这兔肉便是!”
那疯道士摆手,
“即是火神发怒必也是吃它们不得,罢罢罢,本道爷也算结个善缘!”
说罢过去将那笼门打开,指头一一点在兔头之上,那些平日里野性的小东西倒也乖觉,老老实实受了疯道士的指头,
“去吧!去吧!”
一个个鱼贯自笼中跑出,几个蹦跳便消失在了杂草丛中。
这厢却不理那放声大哭的四丫,只是对穆氏夫妇笑道,
“你们的心意我已收下,即是到了此地便住上几日再走吧!”
却是留了他们住下,杨三娘子自是大喜,忙拉了自家几个孩子过来见礼,
“这是我那红妞儿,多亏得仙长点化,如今这孩子却是开窍了!”
疯道士上下打量穆红鸾,原来混浑的双眼却是精光一掠而过,当着众人只是点了点头,
“好好!”
瞧向后头几个小的,
“好好,都是好孩子!”
杨三娘子伸手将宝生抱了过来问道,
“仙长您瞧瞧我这孩子以后可是能光宗耀祖?”
那疯道士伸手一摸宝生的脑门儿,哈哈一笑道,
“倒是个有福的,听你姐姐们话便是!”
杨三娘子一听欢喜无限,这厢一家人住在这道观之中,却是吩咐着丈夫去为道爷打水劈柴,自家则是在灶间忙碌做饭。
几个小的这时节却是无人管束自在这道观之中四处奔跑玩耍,只那穆红鸾趁着无人关注,却是悄悄儿尾随疯道士溜进了偏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