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一通调侃,倒是羞红了穆红鸾的脸,只得嘟了嘴气道,
“公爹,您也笑话长真么?”
至此佳节,燕韫淓瞧着眼前一对小儿女却是只觉心里满满欣慰,笑对穆红鸾道,
“长青性子顽劣,似前头几日在外头吃酒不回来一般的事儿若是再有,长真自不必手软就是!”
穆红鸾听了冲着燕岐晟得意轻笑,燕岐晟却是讪笑,
“爹爹怎得知晓这事儿?”
“你那身边的侍卫出去几日不归,燕杰如何能不来报!”
……
三人这厢一起用了早饭,却是回去换上朝服要到宫中拜见帝后。
待到出门到大街却是人潮涌动,到了宫门前已是时辰将近,燕岐晟还未来得及交待,只将一包东西塞进了穆红鸾手里,人便已分开了。
穆红鸾跟在一帮命妇后头,由两旁的宫女指引着前往那皇后宫中贺新年,穆红鸾低眉敛目跟在人群之中,半分不想出风头。
到了那大殿之上夏后盛装端坐上头,众臣妇纷纷拜倒行了大礼,齐声恭贺新禧,夏后瞧着这满满一大殿拜倒的妇人们,脸上不由露出满意的笑容,抬手道,
“众卿平身吧!”
众人这才起身,立在那大殿之上听夏后足足说了一个时辰,上头的人自顾自的歌功颂德,下头的人却是站得有些脚痛,穆红鸾身旁是个年老的妇人,瞧身上朝服却是与自家一样的品阶,乃是内命妇中最低一级。
在这大宁朝虽说宗室命妇都是称夫人,只这夫人朝服之上绣的却是不同,似那东陵王夫人衣襟上绣的是孔雀,似她们这般衣襟上便只能一个云雀。
那老妇人身上的朝服颜色有些陈旧,上头还有折痕,一股浓浓的熏香味儿传来,想来是压在箱中长年不用,临时要用时拿出来熏了一番,只这熏香应是有些廉价味儿冲了些。
那年长的妇人有些瘦弱,站得时辰久不由的有些身子摇晃,穆红鸾忙伸手扶了她一把,那妇人转过头来,忙低声道谢,
“多谢!”
穆红鸾点了点头微笑示意,她年轻又练过武立在那处只当练功,倒不觉着有何难过,只可怜了这一干养尊处优的命妇个个暗中苦着脸,伸手去揉小腿。
后头自是又被赐了宴,穆红鸾混在人群之中,被按着品阶安排在角落处,这厢老老实实坐在那处,与一众年轻又品阶低的妇人们坐在一处,每人面前都按着规制摆放好一大碗年馎飥,这乃是皇后赏赐不得不吃的,其余还有细果、时果、蜜煎、糖煎及市食,十般糖、澄沙团、韵果、蜜姜豉、皂儿糕、蜜酥、小鲍螺酥、市糕、五色萁豆、炒槌栗、银杏等等,这些是自己能吃也可带回家去的。
那年馎飥乃是汤饼,宫中做的高汤用得却是牛肉,做出来瞧着倒是浓郁色白,但因着早早儿摆到桌上,待到众人落坐时早已是没有半分热气儿了,上头凝了厚厚一层牛油,穆红鸾跟着旁人吃了两口,吃下去只觉那东西,自嘴里凉到了肚子里,又腻又冷实在吃不下去,便放了筷子。
只旁人却不客气,半点儿不带犹豫的将那一碗吃了下去,其余却是全数装进盒子里自是要带回家去的,穆红鸾见一桌人都吃了精光,自家也好捏着脖子往下咽,好不易吃了大半实在吞不下去,只得作罢。
这厢灌了一大肚子冷东西进肚,也学她们把盒子抱在怀里,这才一个个到夏后面前行礼,谢过夏后赐食,又说了恭祝的话儿,这进宫一趟才算是完事!
待到随着一队命妇鱼贯出了宫里,这时辰已到申时了。
穆红鸾揉了揉肚子坐上马车,只觉着肚子里腻得难受,不多时燕岐晟便撩了帘子弓身子进来,
“怎得了?”
伸手去给她揉,穆红鸾忙推他,
“这甚么地方,怎能动手动脚的?”
燕岐晟却是眼一瞪整个人贴过来,伸手到她肚子上摸到她怀里的东西,
“怎得没吃我给你的东西?”
穆红鸾瞪大眼把怀里的东西摸出来,打开一看果然是几块桂花糕儿,燕岐晟道,
“那宫里的东西又冷又难吃,特意给了你便是填肚子的,你怎得不吃?”
穆红鸾苦着脸依在他肩头上,
“我那知晓啊,瞧着旁人都吃,总不能剩着,便强撑着吃了!”
燕岐晟单手搂了她过来坐到膝头上,一手给她揉肚子,
“即是如此我们早些回去,喝些热汤!”
穆红鸾也是觉着阵阵的反胃,强忍着问,
“公爹呢?”
燕岐晟应道,
“爹已出来了,正在与义平王说话……”
说甚么?自是立太子之事,过了年节要初六才开封,趁着这几日正是四下活动之时,
“这几日怕是有得忙了!”
平日里燕瞻多忌讳宗室与大臣之间走动,但这年节之中各处拜贺他却是管不着的,正要趁着这个时机与河东崔氏名册上的几人走动,又要与义平王等通气,自是要很忙的。
穆红鸾只当他是年节走动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追问,燕岐晟想了想还是对她实话道,
“此番乃是为了表哥立太子之事!”
穆红鸾听了眉头一挑,听他在耳边又道,
“如今官家身子不妥,双眼之疾只怕需长久医治,国不可一日无君,总归储君立下也好保国朝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