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表弟……”
燕岐晟进去里头,果然燕韫淓已是在找人,拉了儿子过来,
“长青,快去敬诸位长辈!”
燕岐晟应声过去,燕瞻已是三杯酒下肚,脸上现出些红来,一旁的程胥忧心不已,暗暗劝道,
“官家,可不能多喝呀!”
燕瞻只做充耳不闻,见燕岐晟过来便让他吃酒,
“今日我们是家宴,不必拘泥君臣之礼!”
燕岐晟无奈只得吃了三杯,转头又去敬各位族老,程胥眼见得官家又吃了三杯进去,心里发急便又打了眼色让燕守敬去劝燕瞻,
“父皇,是时辰回宫了!”
太祖有训在前,便是做了皇帝日常起居也是有规矩的,不能肆意妄为,若是让史官记在起居注中记上,
“帝喜嬉,常夜不归宿……”
这可不是光彩的事儿。
燕瞻被人好说歹说劝了回去,燕韫淓父子带了众人出来跪送,待到皇帝的马车离开,父子俩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瞧出疑惑忧虑来。
只这时节不是详说的时候,回头又笑着招呼宾朋再饮再叙。
那头燕瞻一路闭眼依在榻上回到寝宫之中,却是立时一脚踹倒了角落的单足鹤喙吊灯,
“咣当当……”
铜制的灯具倒卧在地,灯油洒出来立时有幽蓝的火苗蜿蜒向前,宫人们吓得忙过去扑火,被燕瞻一脚一个踹到了一旁。
燕瞻立在那处冷冷看着火光在地上燃烧,
“程胥……”
声音森然,程胥忙扑嗵一声跪了下来,以额触地却是半点儿声音不敢发出,
“你可知罪?”
“奴婢有罪!”
“为何没有查出她在蒲国公府中?”
程胥此时心知再辨说也是枉然,只得匍匐在地,
“奴婢有罪!”
燕瞻回头看他,双眼中火光跳动,
“自己去领二十廷杖!”
“是!”
程胥退了出去,燕瞻低头看那火苗便如烧在了心里一般,撩得心肝脾肺都疼了起来!
她竟在蒲国公府中……
他们……他们竟一直未曾圆房,朕遇见她时……她竟还是完璧之身!
一想到他原本有机会将那尤物拥在怀中时,燕瞻就恨不能立时杀了程胥泄愤,
“废物!真是废物!”
找了那么久……居然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
今日若不是朕突发奇想,亲去了蒲国公府,只怕好就要在朕的眼皮下头生儿育女,同别的男人过一生了!
一想到今夜燕岐晟那小子能与她鸳鸯共枕,被翻红浪,燕瞻只觉心头的阴火直冲脑门,当下大喝一声一脚踢散地上的那滩灯油,立时间火星四溅,宫帷之上沾了火星,缓缓的蚀开一个小洞,夜风吹进来,
“呼……”
幽幽的火苗立时窜了起来,宫人们瞧得俱是瑟瑟发抖,却无人敢去扑火,眼看着那火苗已是快窜上梁了,这才壮着胆子叫了一声,
“陛下……求陛下息怒!”
燕瞻负头看了看头顶,大殿之中焦糊之味渐浓,头顶上已有灰烬飘落,
“摆驾,雀鸣宫!”
待他出去,众宫人这才急急去救火,一时之间呐喊声惊叫声响成了一片,燕瞻坐在銮驾之上,回头时眼中两簇火光隐现,低头看了看拇指,上面原本戴着扳指的拇指之上,如今空空如也,
想起接过扳指那一双玉手,猛然收紧了拳头,
燕韫淓、燕岐晟总归有一日,朕必要尽得你们所有!
……
蒲国公府中宾客闹到一更天才尽散去,燕韫淓与燕岐晟送走最后一位宾客,回转菩提院,端坐书房之中,父子二人都是脸色凝重,
“爹爹,今日官家此举所为何意?”
燕岐晟一想到那个蟠龙玉扳指便心里如堵了块巨石一般,
燕韫淓眉头紧皱沉默不语,半晌冷笑一声道,
“左右他必不会怀好意的!”
燕岐晟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只他不知长真前头与他见过一回,也是万万想不到燕瞻会好色至此,想了想问道,
“爹爹,官家对我们不怀好意,暗中下手,又有那与辽廷勾结欲暗害我们之人,看来……如今我们蒲公国府只怕处境有些艰难了!”
燕韫淓冷笑一声道,
“我也是没想到,这朝内朝外竟有人如何忌惮我们父子二人,看来那些暗手还要加紧布置才成!”
到底是甚么人?他们父子论势不沾文武,只家财多了些,难道是为了这个?
燕岐晟点头道,
“爹爹,那默罕儿子已安排在了秘密之处,又派了四个学徒为他打杂兼学,日夜打造兵器!”
燕韫淓缓缓点头,
“我已写信给你外祖,又有暗中联络一些宗族之中可信之人……”
想到这处负手踱到窗前长叹一口气,
“总归我不想同室操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燕瞻不足虑,那暗中策划之人倒要想法子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