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燕韫淓微一沉呤问道,
“那罗氏女在何处?”
守夜的人低头为他领路,来到后头一处院落中,旁人不知内情,但这观稼殿中人却是知晓,这罗氏女如今时常侍驾君前,说不得日后又是一位宠妃,倒是不敢怠慢于她,分配了一处大院落给她居住,又派了两个小宫女伺候着。
这时节过去罗锦素早就睡下了,听得小宫女在耳边急急呼唤忙起身,
“陛下来了?”
罗锦素一惊,
这时节到自己这处来做甚么?陛下这是有甚么事儿吗?
当下也顾不得梳头,披了件衣裳便出来,出来见院中燕韫淓负手而立忙上前行礼,
“陛下!”
燕韫淓伸手扶她起来笑道,
“朕睡不着,突发奇想过来瞧瞧你,倒扰了你的睡眠!”
罗锦素立起身仔细打量他脸色,虽是和蔼如昔,只目光却是难掩疲惫,心里也是隐隐觉着必是有事,当下大着胆子反手牵了他的手,
“陛下,外头夜深露重,进来说话吧!”
燕韫淓默然不语,任她牵着自己的手进去,却是在临窗的软榻上坐下,罗锦素为燕韫淓脱了鞋扶他斜靠在枕上,两个小宫女奉上香茶便退了下去。
罗锦素为他倒上一杯茶问道,
“陛下,可是遇上了甚么事?”
燕韫淓长叹一声,接过茶杯并没有说话,只是问道,
“听说……你家中还有几个弟弟妹妹?”
罗锦素老实应道,
“下头只一个兄弟是与奴婢一母同胞,其余都是奴婢继母所生!”
“那……你们可是相处的好?”
罗锦素闻言苦涩一笑,
“陛下,奴婢自不敢瞒陛下,就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之间都有合不来的,更何况还不是一个母亲生的,小时不知掩饰打架动手,吵嘴甚么的都是有的,待到大了,互相见面不过假做客气罢了!”
燕韫淓自家三兄弟乃是一母同胞,几个庶妹也是早早嫁了出去,他又自小受宠,自然不知晓有时候小孩子之间,坏起来比大人也是有过之无不及,听罗锦素讲起小时同弟妹之间的过节,不由叹道,
“原来你自小过得并不好!”
罗锦素却是笑了起来,
“陛下这是自小便泡在蜜罐里长大,不知晓民间疾苦,我们这算得甚么,姐妹兄弟们吵嘴不过就是争一朵花,又或是一块布,几个铜板儿的零花,若是落在穷人家里,便是那落入肚中的吃食,肚子饿起来可是甚么都做得出来的,那才是真苦!”
这世人互敬互爱的兄弟姐妹有,可吵嘴打架暗中生恨,以至长大成人后老死不相往来的也多的是,
“一样米养百样人,每个人生下来都不同,谁恶谁善都是藏在心里的,便是亲生的父母也不一定能知晓!”
燕韫淓听了叹气,
“确实如此,人心深藏着,便是亲生父母也不能知晓的!”
似二郎那般,小小的人儿,看着举止彬彬有礼,斯文内向,却那知内里是个心思歹毒的?
燕韫淓虽攻于心计,暗中也有阴谋手段,但那都是对外人,为了争权夺利,却从未对自家人用过,便是燕瞻与燕守敬,若不到万不得已,他也是不想下手的!
二郎为何就不肖似自己?
罗锦素见他叹息,便在心中暗暗揣度,又想他问起家里兄弟姐妹的,陛下膝下只两个儿子,太子爷在外头打战也未听说有不好的消息传来,想来应不是太子爷的事儿,不是太子爷便是二皇子了。
这二皇子小小的孩子能有甚么事儿?
至多就是读书不用功,被先生教训罢了!
当下伸手取了软衾过来盖在他膝头上,
“陛下,每日劳累不要因着此许小事伤神,还是歇歇神吧!”
燕韫淓闻言点了点头,缓缓闭了眼,依在迎枕之上不过几息就睡了过去。
罗锦素见他睡着,便不敢惊动,起身过去扯了被子给他盖到了胸口。
这厢立在他身旁,低头仔细打量他,罗锦素入宫这般久,这还是头一回认真仔细的瞧燕韫淓。
燕韫淓如今四十出头,人本就生得温文俊朗,年纪大了些又因着近来操劳,眼角已微微有了些皱纹,只这些皱纹半分不损他的面容,倒是平添了成熟男子的气质,他如今身居高位配上一身的儒雅之气,端地是风采翩然。
燕韫淓时常召了罗锦素到跟前说话,若说罗锦素不知晓他有甚么心思,便是装傻了!
只燕韫淓从不曾提过侍寝之事,倒是令得罗锦素心下感激,她能想方设法躲过继母千方百计的逼婚,甚至想法子让家里送了她入宫,便可见是个极有主意之人!
若不是自己心里喜欢的人,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盲婚哑嫁的,不似燕韫淓下这样的男子,无论是谁,只要与他亲近久了,都会被他风采所迷,罗锦素自也不会例外。
不过若是陛下……陛下要她侍寝……
自己……也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