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虽然在哗啦啦地作响,可她并不是在正经玩着小牌九,而是,将所有的骨牌像是堆积木一样不断竖立往上垒着。
摇摇晃晃,歪歪扭扭。
每次才堆了十来个,就哗啦啦一声溃散,所有骨牌散落一地。
然后,她又继续开始堆着。
于拾儿而言,陈荷的这所有举动都是毫无意义的,当然,她也不能用常理去思考这个人。
她收回了瞥向陈荷的目光,而是一瞬间转脸化成了最灿烂的微笑,连忙上前帮着陈婆婆轻拍着后背,“您老人家就好生在这儿歇着,我去帮您倒杯水来。”
“不用不用……”陈婆婆抓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拾儿丫头啊,我是看到你太高兴了,来来,坐下说会儿话,也不知,近来顾阁主可安好啊?”
拾儿也不扭捏,随即抽出了一张长凳坐了下来,“您老放心,阁主身体向来很好。倒是你们二老的身体,才是真的让阁主挂心啊。”
“不妨事,不妨事的。”陈婆婆笑着摆了摆手,“我们这把老身子骨啊,还算是硬朗呢,只是怕,百年之后,小荷这丫头……”
她说着,目光已经转向了骨牌发出声音的那个角落,脸上浮起一层担忧之色。
“您放心,小荷到时也自会有人照顾的。”拾儿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个碧衣少女,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旁的举动,只是一心一意地堆叠着骨牌,“想当初,你们陈氏一家为了追随阁主从西州来到了渝州,到十年前黑乔帮一役陈叔的舍生取义。此般忠心,阁主一定会托人善待陈家后人的。”
陈婆婆听罢,也只是微闭上眼轻点了一下头,“拾儿姑娘,这话可是折煞我们老陈家了。要说这忠心,我们陈家是定然比不上你与昭钰那孩子的,你们打小就跟着阁主,这些年老身也一直看在眼里,世靖那混小子可是万万不敢相比啊。”
“婆婆言重了,我不过是阁主手下区区奴婢,怎么敢与清风堂主相提并论。”
拾儿说着,略微低下了头,脸上也不自觉的挂上了一圈红晕。
“江湖儿女,哪来的这么些规矩。在我看来,你与昭钰那孩子并无他异,都是阁主身边最贴心的人,哪有什么高下之分。”
拾儿听得这话,眼睛低垂了下去。
她知道,身份悬殊,不是一两个人说无所谓,便就是无所谓的。
“婆婆莫要这么说,清风堂主是名门之后,有名有姓。而拾儿只是路边拾来的险些被爹娘喂了野狗的卑贱之人,连姓甚名谁都不曾知,故得阁主赐名拾儿。更何况,清风堂主他……”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想起了昨日堂昭钰临走之前让她帮他给拈花堂主带的话,就更不愿有非分之想了,“婆婆只管取笑我便是,可以后这种话,切莫为外人道。”
“你这丫头……”
陈婆婆是那看破了浮沉一世,已经心无挂碍之人,只是她也知道这种事情劝也无用,倒不如等她自己慢慢想通。
这陈氏二老已近耋耄之年,是城中鲜有的高龄长者,就连他们口中所尊敬的顾阁主,也不过是他们的晚辈而已。
所以,不论是顾承风,还是顾影,更或者是堂昭钰和拾儿,都对他们礼敬有加。
她们一老一少,一直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唠着家常。
骨牌声一直在响着,只不过散落的频率已经变慢了许多,那个小荷,已经可以将骨牌堆叠得越来越高,越来越稳了。
门口处,传来了另一个妇人的声音。
“哟,今儿个刮得是什么风,把拾儿姑娘都给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