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雾气中跳出来一个垂髻小童,看上去也就**岁的样子。
小孩子的高不足三尺,若不是他手中提着一盏灯笼,照亮了他那张稚嫩的脸,还真的会被人认作是侏儒。
小童的脸红扑扑的,看起来又可又亲切。
这张脸,很眼熟。
葛中离瞧着他,他认出了,这是村中学堂里的孩子,但凡他见过的人,就永远都不会忘。
这张脸,也是那其中一张纸人的脸,纸人还躺在地上。
小童咯咯地笑着,灿烂得能开出一朵花来,在他们面前恭恭敬敬地一拜。
此时看上去,真像是年画里蹦出来的善财童子。
“两位先生怎么现在才来?大老板已经恭候多时了。”
说完,小童便又纵一跃,跳回了他方才钻出的地缝中。
堂昭钰与葛中离面面相觑,这孩子为什么会将他们认作那两个人,他口中的那两个人又是谁?
这到底是弄巧成拙,还是请君入瓮?
可就算明知是刀山火海地狱油锅,他们也非去不可,只因那里还有人等着他们。
冗长的暗道,错杂的小路,若不是那个小童一直提灯在前面引路,他们只怕也要在这里兜转上几大圈才绕得明白。
荒无人烟的山神庙?
他们来到这里,只怕是要重新定义一番。
他们实在是想象不到,这清贫的村庄后面,竟隐藏着一个偌大的销金窟。
一群群的人坐在赌桌旁,不思归去。
他们的旁边,站着几个手托酒盘的童子,每一个小童,都和那些村里的孩子,和那些纸人长得一模一样。
一屋子里,骰子声,吆喝声,骨牌声,谩骂声,嬉闹声,声声入耳。
有人快活有人忧,在赌桌旁,谁又能真正解得了世间愁?
可这些人,又是从哪条路上过来的,肯定不是村里的那一条。
他们有很多疑惑的问题,却连一个都不能问。
他们要保持沉默,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什么都不做,才不会出错。
小童带他们穿过了前堂,到了一条安静的长廊,安静得再没有一点声响。
“这是?”长廊上站着一个老人,形佝偻拄着拐杖,看到他们那两张昆仑奴面具和黑纱蒙面的脸时,皱起了眉,尤其是看到那个昆仑奴面具,他的脸上写满了惊讶。
“大老板的客人。”小童冷冷地说道。
“大老板来了?”
小童点了点头,手负在后,高昂着头呵斥道,“大老板一年才来一次,仔细伺候着,稍有疏忽,小心你的皮子。”
他的声音稚嫩又严肃,听起来极为不协调,可看起来,这小娃娃倒像是这老头的上家。
老人听罢,默默点了点头,便转过去,“随我来吧。”
老人看到葛中离的时候眼中惊讶的神,葛中离全都看在眼里,可比这老人更惊讶的,是葛中离。
因为他已看到,这不是别人,正是这个村的村长。
果然是他?
他想起昨夜在草堂与张疏狂的一番对话,他与拾儿就在猜测这个村长有问题。
现在在这里遇到,那答案也就已经不言而喻了。
可是一想到那个人看着他的眼神,他是否也已经认出了他呢?
虽然他带着昆仑奴面具,可拾儿也说过,像他这样形的人,想不被人记住都很难。
老人佝偻着子,慢腾腾拄着拐停在了一扇门前。
他先是咚咚咚有节奏地敲了三下,又隔了好一会儿,又咚的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