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门外,跪着一个始终低着头的女人。
她的手里捧着一个博山炉,通体鎏金鋈银,精雕细镂,熏炉上浮雕四条金龙,龙首回顾,龙从波涛中腾出,这样考究的器皿,也非寻常人能够用得到。
香炉举得很高,她的头却埋得很低。
她的形弱,好似风一过,便会被吹跑了似的。
这个女人最为温顺,她就在轿外静静地等,等着伺候主人。
第三个女人,站在白轿的另外一侧,她双手抱剑而立,面如冰霜。
青黑色的剑柄,青黑色的剑鞘,剑上有符印,中分四字,地、水、火、风。
她的头始终是高昂着的,俯瞰着这里的一切,仿佛世间万物,她都是那样的不屑一顾。
轿中,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嗔声,听得出来,这不自的呼喊中揉杂着极度不由自主的欢愉。
原来,这里还有第四个女人。
一只白璧无瑕的手从轿内伸出来,轻轻撩开轿帘。
这双手的确很好看,纤纤素手,指如削葱,可比起这少年的手,却又是略显逊色了些。
一条带着几块暗紫色淤青的玉臂已经伸将出来,又伴着一声轻吟被拖了回去。
白帘轻掀,光乍泄。
轿中的女人薄纱半落,全上下只剩下一条束衣的披帛缠裹着香肩。
她的双腿微屈,此刻,正蜷缩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在这么多双眼睛的凝视下,她不但没有羞涩,却显得更加享受。
她的双臂环绕在男人的脖后,双腿盘旋在他的腰间,整个人就像是一条水蛇一般柔若无骨,体态丰腴却又不失妩媚的风韵。
只是,她已被侧的男人一把推开,独卧轿中。
男人兀自走出轿中,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衫。他的每一步都踏在洒落的花瓣上,好似那双雪白的银靴没有踩在花瓣上,就会被这满地的尘泥污浊了似的。
跪着的女人始终没有抬头,男人也没有去看她,他只是拿起了女人捧着的香炉,左手捧在丹田,右手轻轻扇动将香气拂上来,深深吸了一口,又将炉子放回了女人手中。
好像自始至终,这个女人都只是他的一个香炉架子而已。
男人轻轻转,走到持剑的女人边,两根手指拈起了她的下巴,他的眼中已投出一种渴望的光芒。
女人既不反抗,也不逢迎,她仍是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眼中满是清高与漠然。
轿中的女人轻叱一声,已经掠到了他们前,她的纱衣已经全都滑落在地,能够清晰地看到那盈盈一握的腰肢,还有她的前纹着一条青黑色的蛇形图腾,丰盈的姿被长发完全遮蔽,在微风拂动下更添几分人的色彩,隐隐绰绰。
只是,在这样的地方,在这么多人的面前。
八个昆仑奴已经全都垂下了头,他们知道,想要活着的人,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
粗衣少年的目光并没有闪躲,他既不害怕这些人,也不羞耻看到眼前的一切。
可是他看着的,却是那个男人。
这四个女人或妩媚,或可,或温顺,或冷傲,风万种,各具姿态。
而且有一点最重要的,她们都是美人,都可算作是人间尤物。
可不得不承认的是,即便把这四个女人加起来,在这个男人面前却也都黯然失色。
这世上,好看的男人并不算少,可是比女人还要好看的男人却也并不是很多。
倘若他真的是个女人,少年可能早已忍不住想要将其娶回家了,只可惜,他不是。
男人披着一条银白色的雪貂大氅,雪白的广袖长衫,雪白的靴子,雪白的襟带,雪白的脸,比那些敷过脂粉的女人的脸还要白嫩几分。
他就像是天上飘下来的一朵云,独立山间,不染浮尘。
少年的脸上仍是挂着微笑,他在笑等着一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