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同样的,孙权也不希望吕蒙有动用他佩剑的那一日。
历史上,孙权精心营造的这种统兵格局是成功的。
但如今有了糜旸,糜旸是穿越者。
他有着部分先知的优势,这种统兵格局却成为了他战胜吕蒙的突破口。
真以为糜旸把孙桓拉上来蹦极,是仅仅为了阻挡投石机吗?
攻城不如攻心,而诛敌亦不如诛心。
吕蒙无法想到,当今日场中的消息传回到孙权耳中时,孙权会做出什么反应。
在孙皎被吕蒙的亲卫押走时,他口中不停地骂着吕蒙,并且还告诉吕蒙他定会向孙权上书弹劾他。
虽然现在的吕蒙有权关押孙皎,但他并没有权力阻挡宗亲给孙权上书的权力。
不然大将领兵在外,阻挡宗亲上书,意欲何为?
听着孙皎的威胁,看着在场大多将校眼中那深深的不理解,吕蒙只觉得他有些累了。
己心悠悠,己心悠悠呀!
这时吕蒙将目光看向了城池之上,那依然悬挂在空飘摇不已的孙桓,吕蒙在心中恨恨道,
“汝当日为何不自刎当场!”
随后吕蒙目光一路向上,来到了那个城头之上,一直在看着好戏的年轻将领身上。
吕蒙的目光中有钦佩,有恨意,亦有遗憾,诸多情感汇集,但无疑其中恨意最浓。
他想起了他之前收集到的关于糜旸的一则情报:
建安十七年,奉刘备令,拜法正为师。
名师出高徒,概如此也。
而一直在观察着吕蒙的糜旸,也察觉到了此时吕蒙正在注视着他。
一向有礼貌的糜旸,于城头上之上对着吕蒙施了一礼。
这礼似在向吕蒙问好,亦是在向吕蒙问道:我今日精心准备的这场戏,大都督看的开心不。
这一礼,直让吕蒙气血翻涌,加上身体病痛缠身,差点让他忍不住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这小贼!
吕蒙担心继续待在这场中,他迟早会被糜旸诛心诛的吐血。
因此,他在咽下一口老血后,立马离开了现场。
而在离去前,吕蒙对着左右命令道,“唤仲翔来见我。”
在吕蒙离去后,有着孙桓挂在那里,糜旸一点都不担心城下的投石车会启动。
哪怕是吕蒙,也承担不起残杀宗亲的罪名。
自先秦宗法制创建以来,经过千余年的发展,再加上两汉皇帝亲亲相隐的政治策略之下,宗族这两个字,已经深深刻进了每个华夏子弟的血脉中。
所为的开基建国,本质亦不过是化家为国而已。
夫亲亲恩义,古今之常。宗子维城,诗人所称。
在这种根深蒂固的宗族观念下,历史上多少杀伐决断的英主,亦逃不出家国天下的这个樊笼?
更何况对于江东孙氏来说,自孙坚创基之日起,孙氏宗亲就是稳固孙家统治的重要基石。
吕蒙又岂敢主动将那基石主动拆去一块?
历史上面对着孙暠、孙辅二位宗亲的反叛之举,纵使是小心眼的孙权,也只敢关押此二人,而不敢杀之。
而且哪怕有着犯下不可饶恕之罪的祖先在,这两位孙氏宗亲的后代依然身居高位,忝为辅政之任。
糜旸在城头之上看着离去的吕蒙背影,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吕蒙。
虽然糜旸离得有点远,不能完全听到方才吕蒙他们说了些什么,但有些事,看举动就能猜个大概。
能将全场江东将校震慑住的,唯有身为主将的吕蒙。
而胆敢当众违背吕蒙节度的,唯有身份同样不低的孙皎。
吕蒙比他想象中的更显老态,一看就是命不久矣之相。
看到吕蒙没有向他回礼,糜旸不禁对身旁的于禁吐槽道,“江东贼子大多不知礼仪,此岂可久享国祚乎!”
而刚刚与糜旸一起看完一整场好戏的于禁,默默点头表示深有同感之意。
这时糜旸手指轻敲城头,他用着难辨心思的语气说道,“孙仲谋,接下来你会来么?”
今日的变故,其实也超出了糜旸的想象。
他原本只是想借助孙桓来激怒孙皎,从而想着能不能引起江东大军内部中的将帅不和。
如今看来局势的发展,超出了原本糜旸的期待。
本来吕蒙与孙皎相互制衡的局面,在今日的变故之后,已经变成了吕蒙一家独大。
糜旸就不信孙权晚上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