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位年轻人在滔滔不绝的时候,还不忘往嘴中一块块塞她亲手做的糕点。
只是那一日的年轻人,可就显得拘谨多了。
只能在父亲不注意的时候,才敢伸手往身前的食盘上取糕点。
那个年轻人正是诸葛亮,而那一日正是黄承彦考验诸葛亮是否能成为他女婿的日子。
恍惚之间,她与诸葛亮相濡以沫的时日,竟有了数十年之久。
本来黄月英可以在诸葛亮刚刚回来的时候,就告知他蒋琬等候一事,但黄月英却有着私心想诸葛亮能够歇息一会。
本来黄月英可以在诸葛亮不在的时候,不让蒋琬进入入内等候,这样就不会让诸葛亮现在有离开的举动,但黄月英的公心却不会让她这么做。
无论于公于私,黄月英的行为都无愧一个贤字。
黄月英知道她一直有尽到贤妻的本分,也许有些本分她并不喜欢。
可一切不都是那一日她亲自选择的吗?
既然已经选择,那黄月英便无悔。
想到这黄月英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还有个好消息,未来得及告诉给诸葛亮呢。
...
诸葛亮站在偏厅外,先是吃完了手中的糕点,然后略微整理了一副妆容后,方才踏入了偏厅内。
在踏入偏厅的那一刻,诸葛亮一下子又变成了那位举止皆有仪态的大汉丞相。
而都快等得昏昏欲睡的蒋琬,在见到诸葛亮终于回来后,他连忙抖擞精神,起身对着诸葛亮一拜道:
“臣拜见明公。”
蒋琬是诸葛亮的幕府之臣,他称呼诸葛亮可以更亲近一些。
面对蒋琬的参拜,诸葛亮微微点头回应,伸手示意蒋琬坐下。
随后诸葛亮也来到蒋琬的对面入座。
待入座后,诸葛亮语气有些起伏的问道:“公琰可带来了,前线最新的战报?”
对于诸葛亮的询问,蒋琬丝毫不敢怠慢。
他马上从怀中掏出一份自己亲笔书写的战报交到诸葛亮身前。
当看到蒋琬手中的战报后,诸葛亮脸上流露喜色。
在诸葛亮还未取过战报观看的时候,蒋琬就开口解释道:
“明公或许不知,就在不久前,大将军在街亭重创曹彰所部。
街亭,是我军的了。
在街亭一战成定局后,臣本想快速返回成都,可南郑有着庶务要处理,这才耽搁了几日。
臣今日回到成都后,得知明公正在与列位公卿议事,不敢冒昧前往尚书台叨扰明公,故选择留在府内等候。”
说实话蒋琬也不想这么晚还打扰诸葛亮的。
只是在离开成都前,诸葛亮曾吩咐了他一件私事,并特地嘱咐他返回成都后,要尽快向他私下复命。
在解释完后,蒋琬看着诸葛亮的脸色,想从他的脸上看出满意的神色。
不过蒋琬失望了。
诸葛亮压根没注意到他说的后半段话。
诸葛亮的注意力,现在全在手中的战报上。
成都与陇西相隔何止千里,这导致了陇西的战情传到成都,会有不少时日的延误。
除此之外,就算有战报从前线传回,内容也大多是简略的。
毕竟当下刘备与糜旸都在前线,给他二人写的战报详细就好,传回大后方的战报,实在无须过多赘言。
在这种情况下,导致诸葛亮想及时、详细地了解前线战情,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可心中一直有乐毅之望的诸葛亮,又怎么会对前线的战情不好奇呢?
于是在糜旸向他要人转运诸葛连弩时,诸葛亮便派了蒋琬前去。
蒋琬这人有个好处,那就是文笔非凡,能将事情记录的相当清楚。
而本来就对前线战情十分关注的诸葛亮,在得知糜旸竟然奠定了街亭战局的时候,他的兴趣一下子被勾到了最大。
没记错的话,糜旸赶到街亭与魏军对峙,不过才两个月左右的事。
街亭的魏军战力不凡,糜旸又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一举奠定街亭战局的呢?
在心中的强烈好奇之下,诸葛亮取过蒋琬手中的战报,快速的看了起来。
蒋琬的文笔的确没话说,他在描绘那一日亲眼所见的糜旸指挥详情时,用上了许多华丽的词汇。
那些华丽的词汇,加上糜旸本就令人惊艳的指挥方略,更是让诸葛亮看的津津有味。
“合该如此!”
情不自禁的诸葛亮,不由得发出了这一声赞叹。
虚虚实实,以势压人,曹彰这一仗败的不冤。
而诸葛亮在接下来的内容中,看到糜旸出奇计,让姜维绕后夺下略阳县后,他更是难掩喜色,抬头对着蒋琬感叹道:
“数万魏军,皆成瓮中之鳖也!”
一声赞叹,一声感叹,表明了诸葛亮现在激动的心情。
诸葛亮忍不住站起身,来到偏厅内挂着的那副关西舆图前,仔细看着上面的每一座城池,每一道河流。
最后诸葛亮将目光定格在渭水河道旁的陈仓城上。
“街亭既破,子晟下一步会做什么呢?
是直接奇袭长安城?还是分兵或占据河西或阻断曹真归路?
不,不,子晟不会那般无智!”
“他一定会往上邽亲掌大军!”
听到诸葛亮的这句话后,蒋琬惊讶的抬起了头。
他离开街亭时糜旸还在军中,后来他又一路南下回到了南郑,这件事他在南郑时是听说了。
可在他于街亭写这封战报时,他是不知道这这件事的,因此他就不可能将这件事写在战报中。
也就是说诸葛亮远在千里之外,准确判断出了糜旸的下一步行动。
要知道在糜旸出现在上邽前,整个陇西战场是没人看出这一点的!
这是该说诸葛亮与糜旸心有灵犀呢,还是.....
就在蒋琬还在震惊的时候,诸葛亮看向陈仓的目光又渐渐暗淡下来。
纵使他能烛照千里又有何用呢?
他又去不了前线。
若要是他能提兵与糜旸一起北伐,那该多好呀!
想到这,诸葛亮深深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可诸葛亮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一刻,有一骑来自前线身怀诏书的信使,正在成都内的街道内疾驰着。
这名信使的目的地,正是他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