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王双终于明白,为何他的怒吼得不到一丝回应了。
因为在看到这一幕后,他握着武器的手,也不禁地开始颤抖起来。
他们是败了,败的很彻底!
那么他们的下场会是什么呢?
守护在曹真身前的魏军,在汉军的冲杀下,一批批地倒下。
许多魏军身体中流出的鲜血,在地势的指引下朝着曹真及诸位魏将的脚下汇聚。
脚踏自家同袍的血污,一股恶心的寒意渐渐浸满了诸位魏将的心房。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守卫在他们身前的魏军,已然所剩无几。
可就在这时,汉军却都停止了攻击。
汉军在将率的带领下,化为一座座方阵,将曹真等魏将牢牢的包围了起来。
在看到汉军的举动后,曹真不由得将目光注视在了前方。
若他所料不差的话,糜旸应该快出现了。
曹真预料的没有错,时间没有过去多久,原本紧密的汉军方阵,就突然的朝着两侧散开。
汉军朝两侧散开的举动,让曹真的身前出现了一条大道。
于那条大道之中,糜旸驾着马缓缓出现了曹真的眼中。
坐于马上的糜旸意气风发,立于马下的曹真则满发血污,两朝大将军的姿态不同,这一刻在数万人的眼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糜旸的出现,登时引起了曹真周围魏将的一阵惊慌。
在这些魏将的眼中,糜旸比包围他们的数万汉军还可怕。
糜旸驾马一路前行,及至来到曹真身前的十步开外,方才止住了马蹄。
可还未等糜旸说话,曹真就先开口言道:
“你就这么相信他吗?”
曹真的问话,落在旁人耳中,可能会让他们感到一头雾水。
只是糜旸却能第一时间明白,曹真话语中所指的“他”是谁。
糜旸也知道,曹真口中所言的相信二字是为何事。
“在我发兵五丈原前,我是没有料到,会这么轻松拿下五丈原的。”
糜旸的回答,让曹真脸上浮现了不以为然的神色。
糜旸说的是真话。
他为今日这一战,定下的策略本来是:
让赵云率五万汉军猛攻郭淮大营,借此诱引曹真率军来援。
然后他再亲率剩下的汉军,攻打防备空虚的五丈原魏军大营。
以糜旸原本的想法,他觉得曹真就算会率大军援救郭淮,想来也会在五丈原的魏军大营内留下不少的兵马。
至少不会那么容易被攻下。
可让糜旸没想到的是,当他率汉军攻打五丈原的魏军大营时,并未耗费多少功夫就拿了下来。
这也就直接造成了,魏军陷入了当下全面崩盘的境地中。
曹真当然听得出糜旸说的是真话。
但曹真还是忍不住讽刺糜旸道:
“就算你没攻下我军的五丈原大营,难道我军的结局就会改变吗?”
面对曹真的这个反问,糜旸果断的答道:“自是不能。”
糜旸用兵,向来讲究一击必杀。
若是他不能顺利攻下五丈原的魏军大营,他也会用其他办法来提醒在渭北的魏军,五丈原魏军大营被攻打的事情。
或者糜旸还可以分兵围住五丈原,然后再率精兵争渡渭水奇袭渭北魏军的身后。
无论哪种情况发生,魏军最后都会得到大败的结局。
为了今日的这一战,糜旸事前做了太多的谋划。
今日的一战,本质上只是进行水到渠成的收官而已。
“你知道的,我没得选的。
我只能赌你担心后路有失,不敢倾尽全力攻打我的大营。”
曹真的这句回答,解释了糜旸方才的意外。
正如曹真所言,也许在事前他就想到了,糜旸可能会在他率军离开五丈原后,分兵攻取他的大营。
只是以当时紧急的局势,他又有其他选择吗?
其实自汉军进入西围城后,曹真就不知道西围城内的汉军,实际上有多少。
但曹真知道郝昭手中,还有着一支魏军精兵。
在这种情况下曹真只能寄希望于糜旸会担心后路的安全,可能分出一部分兵马折返郿县固守后方。
这样糜旸在派出数万汉军攻打郭淮后,手中或许就没多少机动兵力了。
这种可能性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全看糜旸个人对诸葛亮的信任程度。
只是从当下的结果来看,很显然曹真赌错了。
糜旸真的如此相信诸葛亮,真的敢从始至终不曾往后方派过援兵。
如此胆魄,果真罕见。
单单这一点,曹真就觉得他输的不冤。
感慨之后,曹真抬起头看向糜旸,他问道:“能留我一个全尸吗?
我不想如衮弟那般,尸首分离。”
曹真知道他是必死的结局,因为身为曹魏宗亲的他,是不会接受被俘的结局的。
他眼下最体面的做法,就是举剑自刎。
但自刎之后,他是否会身首异处,全凭糜旸的一语决断。
在说完这句话后,曹真又说道:
“以前我曾想过,若是有一日你落在我的手中,我也会留你一个全尸的。”
曹真的这句话初听起来,配合当下的情势,可能会让人觉得有些可笑。
但曹真的神情很认真。
只是曹真认真的神情,并未换来糜旸的同意。
“我记得当年身怀龙裔的董贵人惨死时,纵使先帝如何哀求,她也未曾得到过半分体面。”
糜旸冷冷的回了曹真这么一句话。
而在听完糜旸的回应后,曹真不由得惨笑了几声。
惨笑之后,曹真说道:
“关中,是你的了。”
说完这句话后,曹真果断的举起手中长剑,挽了一个剑花后狠狠刺入自己的胸膛中。
随着一抹血花乍现,曹真的身躯朝着后方重重的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曹真的周围瞬间浮现起了一阵阵哭声。
“大将军!”
听着那些魏将的哭声,糜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在糜旸的挥手之下,他身后的汉军顷刻间大步上前。
哭什么?
鳄鱼的眼泪,向来最是恶心。
还是留点力气,一会为自己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