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随着身份的不断提高,至少在明面上,现在的糜旸不敢太过恶劣吧!
重要的是周鲂既然能自请出使长安,那对自身自然是有着一些自信的。
在周鲂看来,若是两军对阵,他面对糜旸只能掩面而走,可要是论起言语上的交锋,糜旸倒不一定能讨得了什么好。
糜旸的询问,更是加深了周鲂的这种感觉。
周鲂微微昂头,对着糜旸解释道:
「若是为公,我乃吴朝天子派来的使者,今日我所见者,应当是贵朝天子。
若是为私,我身为外朝使者,又敢与大司马有私乎!」
周鲂鲜明的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而他的这番话,配上他那微微昂头的表现,倒是让一旁的张温有些侧目。
不得不说,这时候的周鲂,的确有了一些历史名使不卑不亢的影子。
可是糜旸在听到周鲂的话后,他不由得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了他。
三国时期,江东的士人有时候的确是挺奇怪的。
该软的时候比谁都软,该硬的时候又总是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自信。
糜旸以为这种「病」只在虞翻,孙桓等人身上,可是没想到,他眼前的周鲂竟然也有。
正好的是,治这种病,糜旸是专业的。
盯着周鲂看了一会后,糜旸实在忍不住了,他笑了出来。
真是给脸不要脸。
糜旸的笑声中充满了嘲弄与不屑,那笑声也让周鲂重新感到了不安。
「吴朝天子?
你说的是那位,当年被孤打的只身渡江,仰天悲泣的「孙一舟」吗?
或者说你说的是那位背弃长子,逼死嫡妹,以人臣之身却敢妄自称帝的孙氏小儿?
周鲂,亏你还是世家子弟,难道你未曾读过《诗经》乎!」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弃江东十万子弟不顾,只身慌忙逃窜,是为无仪!
淡漠亲情,为一己私欲枉顾君臣大义,是为无止。
不曾尊师重道,对张公多次恶言相向,是为无礼!」
「如此看来,你家「吴朝天子」,竟是连鼠辈都不如!」
当糜旸的话音落下,不止张温与周鲂二人,就是一旁的蒋济也愣住了。
堂内的人,除去丁封外,都未曾料到周鲂只是矫情下,糜旸却直接开大了。
至于丁封不曾意外这一点,乃是因为当年在公安城下,他可是亲眼见到虞翻如何被糜旸骂的须发皆张的。
时间过去数年,怎的江东人士,还是喜欢上赶着被人辱骂呢?
这种爱好,丁封实在理解不了。
不过尽管糜旸的表现出乎了蒋济的预料之外,但细细回味着糜旸方才的话语,蒋济却觉得句句珠玑,一句都没冤枉了孙权。
骂的好!
相比于蒋济心中的暗暗赞同,张温与周鲂二人,这下可是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糜旸了。
一时间,任他们口才再好,又岂能扭曲事实,睁着眼睛说瞎话?
特别是周鲂,他现在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
来之前,没人告诉他糜旸口才竟如此了得呀!
这时候周鲂才隐约想起,在他自请来长安时,虞翻与孙桓看向他的眼神,好似有着一些怜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