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我……”龚昌遇语言又止。
“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吧。”银月说。
“我想中秋过后,和您一块去辰州的钱庄做伙计,学学经商。”龚昌遇取下了腰间的鱼篓。
“这个……我得和你姑父商量商量,毕竟钱庄不是一般的生意。”银月犹豫起来了,龚昌遇没有什么文化,又过于憨厚老实,去钱庄做事,只怕一时难以适应。
“婶婶,你是担心我吃不消吗?我有的是力气。”龚昌遇扼腕说道。
“和银子、铜子打交道,除了脑子灵活之外,还要有相当的心计。你姑父是个读书人,过于迂腐,要是没有我里里外外帮忙打点,钱庄早就关门大吉了。”银月叹气道。
“我看姑父接手钱庄之后,生意比前年兴隆了不少啊,怎么说他经营不善?”龚昌遇似懂非懂。
“钱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朝廷和鹰击黎签订和约之后,外邦的物品涌入我清和国。各大商行贸易利润下降,银子也在不断地贬值,我们的钱庄亏损严重。”银月摇摇头,“你姑父为了留住老主顾,坚持存银和借贷利率不变,银票和银子自由兑换……”
“婶婶,您说的这些我一无所知,往后您得多教教我才是。”龚昌遇只有低头听的份儿,因为他对钱庄的经营一窍不通。
“老学,你不适合经商的,还是好好学武艺,等你长大想去投军了,就和婶婶说一声就行了。”银月微笑着说。
“娘,我也想和大哥一起去投军。”荣森高兴得吟诗起来,“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得了吧,森弟。从军很苦很苦的,马革裹尸太悲惨,你趁早断了这个念想。你胆小怕事,还是好好在家念书,考个举人,衣锦还乡,给老祝家争口气吧。”龚昌遇一脸严肃。
“大哥,我承认武艺不如你,你在前头冲锋陷阵,我可以幕后给你出谋划策,包你百战百胜。”荣森噘嘴说道,丝毫没有服输的意思。
“你们两个小家伙,以为投军打仗有这么好玩吗?”一直抽着旱烟默不作声的祝启室笑眯眯地说。
“爹,文言文好烧脑啊,尤其是那《尚书》《易经》《诗经》,我读了三四年了,还是不完全懂……倒是太公兵法和孙吴兵法,我都倒背如流了。”荣森斜眼,神气看着龚昌遇,“大哥,你想听我背诵几篇吗?”
“不了,你就算全部背出来了,我也不懂的。”龚昌遇讪笑着说。
“好吧。”荣森如泄气的皮球,耷拉着小脑袋。
“孩子,仅仅背诵兵法远远不够的,关键在于领悟能力,用于实战。兵者,诡道也。自古用兵如神,莫过于精通兵之常理也,以不变以应万变,万变不离其宗。敢用险计之人,必有超人之处……”祝启室滔滔不绝,“纸上并非不能谈兵,昔长平之战,赵括速战速决情非得已,乃赵国之国情决定也。括出奇兵,直扰咸阳郊外,秦昭襄王倾举国之力……”
祝启室是落第的秀才,一说到兵法,都是清一色的文言文,惹得银月很不耐烦地说:“少东家,他们两个是小孩,能够听懂你的兵法吗?”
“不能。”祝启室笑道。
“那你还不闭嘴。”银月柳眉倒竖,瞪了他一眼。
“娘,我能够理解,就让爹继续说吧。”荣森意犹未尽。
“姑父,我听不明白。不够您说得很精彩。”龚昌遇实话实话,“要是换成白话文就好了,像婶婶那样说一句解释一句,我全部可以领悟的。”
“听到没有,银月大少奶奶?老学让我换种风格。”祝启室嘚瑟得不行。
“今天我们是来看庄稼的,不是来听你高谈阔论的。走,去水塘那边看乌饭稻了!”银月牵着荣森的手,往前头走了。
祝启室见银月先行了,就没有再说兵法。龚昌遇跟在他的身后,琢磨着刚才姑父说的用兵之道。
“老学,鹰击黎四千步军和我清和国一大军交战,打了两年多,最后道历皇帝还是放弃了抵抗,你可知道其中的原委?”祝启室问龚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