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六十章(2 / 2)

只这一条,先生和舅舅的关系,就很耐人寻味。

再后来,先生和舅舅起了争执,被送进紫禁城,这才遇到了自己。舅舅既然知道先生并非阉人之身,还让先生只身来紫禁城这么危险的地方,先生一定很难过,也很害怕,不知用了多长时间才慢慢习惯。

当年在京城的时候,先生和舅舅的每一次碰面,如今想来,都有那么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可是,先生分明深爱自己,这一点绝不会有错,先生为自己画小像、写情笺、做羹汤、受酷刑、纳新鞋……先生为自己做的事情,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之前因为先生对联姻的暧昧态度,自己有些怀疑先生的感情,甚至故意喝下淫药,用那种极其过分的方式逼迫先生,可先生不仅没有丢下自己,还主动宽衣解带,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

想到这里,季如雪抿了抿唇,胸口一片滚烫酸软。

只是,先生既会用润手马油做事前准备,事后又会上消肿药膏,这让自己十分疑惑不安,再加上先生曾经贴身伺候舅舅那么多年,自己无法不去想象,先生是不是曾经和舅舅……有过。

虽然先生矢口否认了,可自己总有些疑虑。

或许,当年在杏花楼的时候,舅舅喝醉了,强行对先生那般……先生那么漂亮,身子骨又弱,在自己身下的时候一点反抗能力也没有,又怎么是常年习武的舅舅的对手?

所以两人才闹翻了,先生不得不离开宁远王府,来了紫禁城。

或许正是因为被那样深深伤害过,先生刚刚认识自己的时候,脾气极其古怪,后来才慢慢好了些,再后来先生爱上了自己,待自己更是如糖似蜜,只是每次提起过去的事情,先生要么像那晚那样惊慌失措地矢口否认,要么像今天这样含含糊糊地蒙混过去。

而且,先生被自己侵犯的时候,就算害羞得不行,也一定要看着自己的脸,先生之所以会这样,极有可能就是因为某种心理阴影,必须确定身上的人是深爱之人,才不会害怕。

真的是这样吗?一想到先生或许被那样……狠狠地伤害过,季如雪就觉得胸口沉闷得几乎无法呼吸,可是一切的一切,只有这一种解释,才勉强合理。

舅舅,不,萧图南真的对先生……

季如雪的眸色阴沉到了极点,倘若有人那样伤害了先生,那么不管他是谁,自己都会让他生不如死,让他后悔为什么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就像太子,就像李征。

他用力闭了闭眼睛,努力平息了紊乱的呼吸,而后垂眸望向手中的密信,沉吟片刻之后,将密信凑近了烛台上的火苗。

他盯着那封密信渐渐化为灰烬,这才略微放下心来,这件事情有关先生的清誉,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也不能让密探继续打听。

先生性子那么敏感,对待感情又十分胆小,如果被别人知道了这件事情,万一闹开了,先生定然会无颜见人,还会害怕自己嫌弃他,说不定自卑自贱,再也不敢喜欢自己了。

可是这件事情绝不能不了了之,必须继续查下去,但是就算要查,也只能自己亲自查,不能假手于人。

那个名唤锦绣的倒酒婢女,嫁给了青石桥县的王姓富户……嗯,就从这里查起,看看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

林若轩等得百无聊赖,都快把一桌子菜吃完了,季如雪才回来。

林若轩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满桌子的残羹剩菜,有些不好意思地给季如雪夹了一筷子菜:“殿下,这是玉兰鸡片,你尝尝。”

季如雪看着对方夹到自己碗里的东西,好笑地挑了挑眉:“玉兰……鸡片?”

林若轩尴尬道:“鸡片我吃完了,这玉兰片也不错。”

季如雪看着他那个窘迫样子,只觉得一颗心又酸又软,忍不住轻咳一声,微笑道:“先生喜欢的话,我方才问了,这家酒楼还有风干的腊鸡,味道也很不错,一两二钱银子一只。”

“风干腊鸡?买五……不不不,买十只!”林若轩财大气粗地拍板道,“再过几天咱们就要回京了,得准备些东西在路上吃嘛。对了,辽东这边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安排?”

季如雪一边吃着玉兰片,一边含含糊糊道:“这种事情,哪里轮得到我来安排。昨天我听说圣旨已经到了知府衙门,刘兆君升任辽东总督,辽东兵符估计得交给他了。”

林若轩急道:“那怎么成?刘兆君他一个文官,懂兵法吗?再说了,严跃、赵洪福他们怎么办?”

季如雪眯了眯眼睛:“先生放心,严跃、赵洪福,还有一干将士自然都会非常不满,我回京之后,会设法为他们求得封赏。”

林若轩蹙眉道:“封赏?能求到吗?”

季如雪淡淡一笑:“将士们毕竟有功,只要我据理力争,苦苦哀求父皇,一些微薄的封赏总是有的。而且无论封赏结果如何,此事对我而言,绝不是坏事。”

“为什么?”

“刘兆君一介书生,性子软弱,哪怕手握兵符也不足为患;严跃非常能干,但颇有主见,势大之后恐怕不好控制;赵洪福性子很急,对我十分敬佩,但才能有限,不能为帅,只能冲锋陷阵……他们这些人互相消耗,互相制衡,关键时刻又能为我所用,这才是最重要的。”

林若轩怔然望着眼前的人,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一直以为经过同生共死的奉天府守城战,季如雪对严跃、赵洪福也算推心置腹,季如雪也确实表现得十分信任他们,可是季如雪方才这番话,却大大出乎了林若轩的意料,原来严跃也罢,赵洪福也好,在季如雪的心中,并不是什么并肩作战生死相托的将士,只是“他们这些人”。

林若轩心里怪怪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或许……这就是天生的帝王吧。

季如雪眨了眨眼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羞涩地抿唇一笑:“我随便说说罢了,先生不必当真。先生,尝尝这杏仁薄片吧,挺不错的,又香又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