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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忽然刮起了一阵狂风,卷着落叶飞去了远方,待那狂风退去,宁遥身旁的树上便落下了几片树叶,她随即抬手去接,手心里正好便接住了一片枯叶。
宁遥用另一只手拿起那片枯叶的叶柄左右看着,随后又送了手。俗话说一叶知秋,如今依然是秋天了,而且还是个多事之秋。有人悲秋伤春,自然有人歌颂秋天。这时节,枫叶染红,桂花飘香,橙黄橘绿,亦有无数不曾多见的美景。
然而,无论是悲秋还是颂秋,宁遥两者皆不属于,却又与两者都沾些关系。
再过半月,便到了中秋佳节,届时皇帝定会大摆宫晏。到时候,所有的官眷都会到,自然也包括那几位在她军中闹事的人。彼时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若做了什么或是说了什么,那么再由她出手息事宁人,便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将军,有个自称黄裳的姑娘前来拜访。”
忽然出现的暗卫打断了她的思路,她无声的叹了口气,让暗卫传话将人请去了花厅,片刻后,她便朝着花厅走了过去。黄裳是个天真烂漫的姑娘,若是可以的话,她并不愿让黄裳掺和到这些事情里面来。
许是黄裳在花厅待的有些无聊,宁遥赶到的时候,她正趴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连宁遥来了也未察觉。瞧她看的那么认真,宁遥也有了几分好奇。
“在看什么?”
“看蚂蚁呢,它们似乎正在为过冬储备粮食呢!”黄裳一时没听出宁遥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的贴身婢女同自己说话。可她越想越觉得这声音很是熟悉,待她反应过来,便猛得丢了手中随手从花盆里折的枯枝,满脸尴尬的回了身。
“将……将军姐姐,您来了……”见到宁遥,黄裳收了盘着的腿,便倏的收了腿,急忙去穿那摆的七歪八扭的鞋,却因为激动半天也穿不进去,索性就踩在鞋上站定了,待宁遥坐下后才坐下。
黄裳瞧着宁遥,莫名有些紧张。毕竟她给宁遥下过许多帖子,都被她一一退了回来,或许她是个讨厌自己的。若她真是个讨厌自己的,那如今自己未下拜帖便匆匆来了,岂不是冒犯?
八月初七便是她的及笄礼了,她前几日就做好了帖子,只是怕又被宁遥退了回去,才迟迟不敢送出来,今日听到身边的王婆子说带了礼品要来拜谢宁遥,便请王婆子亲手交给宁遥。原本这次她也不抱什么指望的,不成想宁遥竟收下了那封帖子!
听到这个消息,她便不顾父亲的嘱托和礼数,就急急忙忙赶去了镇南将军府。
父亲说,叫她不要主动招惹宁遥,可她觉得,当初宁遥既能不顾自己安慰救下她,那她便绝不是父亲口中那样的女子。先前还不曾见面的时候,她便听说了,有个女人不仅收服了叛军,甚至从南国那位号称战神的将军手中夺回来失地。
从那时起,她就对这个叫宁遥的女子生了敬佩之心。
当初皇帝的寿宴她无故大病了一场,久久起不了床,错失了能见到宁遥的机缘,她还气了很久,却不曾想居然会被她救下。
宁遥看了一眼她抓着裙摆的手,又看她低着头,瞧出了她的局促不安,无奈的叹了口气,放软了语气:“你父亲应该告诫过你不要过多同我来往才是,如今你来找我是有何事?”
听宁遥说了这话,黄裳一个激灵猛地抬头,话语间多了几分慌乱:“父亲他……他只是不想我出事……并非刻意针对!你……你莫要介意……”
“我……我听王嬷嬷说,说你接了我的帖子。”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跟着重新又低了下去,瞧那模样倒颇有几分委屈可怜。
“若只是为了确认事情真假那大可不必,我确确实实是收了你的帖子,你放心,你的及笄礼我会去的。”
“真的!”闻言,黄裳又抬了头看着宁遥,眼里波光闪动,满是惊讶和激动,“我……我还想,请你为我绾发戴簪!”
“绾发戴簪需你族中最为年长多子之人替你,我一个身负孽障之人,如何使得?”宁遥摇头拒绝,“我可以参加你的及笄礼,却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绾发戴簪,需请自己族中集品德,福寿,子嗣三者最高之人所做,并向天神祈祷,赐下祝福,好将自己的福气分给她,佑她往后余生幸福美满。宁遥先是外人,又是个背负无数人命的,于情于理,都是不能为她绾发戴簪的。
她是个天命不祥之人,如何做得此等吉事?
“我……我不怕的!”黄裳依旧执拗的看着她,“将军姐姐不仅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是救越国于水火之中的大英雄,您……您完全有资格替我绾发戴簪的。”
这次,倒是换宁遥被惊得愣住了。
世人皆道她是个违背伦常的,异将她视为异类,将她当做眼中钉肉中刺,欲初之而就快,而向黄裳这般夸她的,却是一个也没有。
“他们都说姐姐做这一切是为了一己之私,将姐姐贬到了尘埃里,可我知道,他们就是见不得女子出头,即便是父亲对我疼爱有佳,却也不许我披甲上阵,只叫我捏针绣花,将我关在家里做大家闺秀,将来好找得门当户对的夫家,维护家族的荣耀。”黄裳无奈的笑了,“姐姐你做到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您是我在这世间最敬重的人。”
黄裳所言,字字诛心,宁遥素来以为,除了蔡筱云和叶蓁蓁,再没人真真懂她了,可黄裳如今所言,却是叫自己重新又认识了她一遍,真可谓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
“即便你如此说了,我也不会答应的。”宁遥轻笑了一下,说着取下了头上那枚她一直戴在头上不曾摘下过的白玉簪子戴到了黄裳头上,不由自主的笑了,“这簪子是我及笄时兄长送我的,我一直戴着,不曾离身,如今送你,当做赔罪。”
“姐姐……”
黄裳瞧着宁遥的笑,一时惊愣住了,再无动作。此刻她只愿自己是个双目失明的盲人,因为宁遥那欣慰和绝望的神情,刺得她双目生疼。
黄裳忘了她是如何回到府里的,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家呆坐了许久。到了她日常练习女工的时候,王婆子拿着绣绷子低声唤了她许久,她才回过神来。
她瞧着绣绷子上那已经绣了一半,栩栩如生的凤凰和牡丹,不由自主的生了个想发,立刻接过王婆子手上的绣绷子绣着剩下的的部分。见她如此勤快,王婆子惊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