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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萱,你忘了吗?那是你最喜欢的花。
夜里,宁遥被惊醒,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日何裕向她袭来时的场景,而他借机在耳边说的话,此刻也无比的清晰了起来。忽然间,宁遥惊出了一身冷汗。
芍药确实是她最喜欢的花,可是,何裕是如何知道的?自从到长安之后,她处处小心,身上早已没了半分从前的影子,何裕究竟是何时看出端倪的?
陈萱,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已经六年了,她已经做了六年的宁遥了,她早就不是陈萱了。陈萱早就死在了六年前居庸关破城的那一天,随着自己的父亲兄长长眠与地下,而后活着的,只是一个依靠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做为支撑而活着的傀儡。
不过,疑惑归疑惑,待一番思量过后,宁遥便又平复了心情。她只见过何裕那一次,也就是说,何裕是在他们进行对话之后认出了她的,而且宁遥可以认定在她未把那不知名的描样拿给何裕看之前,他并未有什么异样,而是在他见了那描样之后,才开始出现的异样。
也就是说,何裕不仅知道那描样是什么,也知道那描样究竟是谁家的,更知道那个背后之人用那描样都做过什么,才会在看见那描样时那样激动,也才间接的推断出了她的身份。
宁遥忽然有些庆幸何裕是个不喜欢争权夺势的,也庆幸他已经死在了自己手里,如若不然,凭何裕的才华,必定是个难以应付的对手。
在这长安城中,目前还无人知道她的身份,唯一知道的何裕也被她立刻剜了舌头,目前为止,她还算安全。
接下来的几日,宁遥一直称病不去上朝,派人暗中追查周氏一家人有可能藏身的地方,风白则回了梦幽肃清内部。
宁遥自从开始怀疑王有忠,便一直拍暗卫暗中观察他,甚至派人查了他的身份背景。宁遥发现,王有忠最近的生活一直都规律的很,每天都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固定的场所,可看着暗卫的报告,宁遥却有些疑惑。
王有忠最近一直都会去一家茶楼喝茶听戏,一待就是一个时辰。
“他去听戏时,你们可有一直看着?”
“他每次都回去同一个雅间,我们瞧了,那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暗卫的回答,不由的加深了宁遥的疑惑。书令史虽说是个闲官,可可以利用职位之便赚些额外的银两,可即便是这样,王有忠也绝不是包得起雅间的人。更何况他最近还每日都去。
吩咐暗卫去查那家茶楼的账簿,果然,答案并没有叫宁遥失望。包那雅间的人虽然写的是王有忠的名字,可瞧着那笔钱财,宁遥便知道,包下那雅间的,并不是王有忠。因为包一次那雅间的钱,便是王有忠半个月的俸禄。
如此,情况无非只有一下几种。一是王有忠贪污受贿,二是有人用他的名义替他付的钱,三便是自己误会了他,那钱真是他自己的。
次日,暗卫们按照宁遥所说的法子,留下了部分人继续观察后面出入过那个雅间的人,果然发现,每次当王有忠听完戏曲离开后,便再没有人进那间雅间,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才有人会进那雅间,待的时间却不久,只会待上一盏茶左右的功夫便会离开,然后径直进了礼部郎中林原的府上,每每都是从侧门入,半个时辰之后又从侧门出,而每次他出来时,手中都会多了一把折扇。
宁遥猜测这便是他们互相联系的法子,让能莫非他人笔记的暗卫在王有忠离开后将她准备的假消息替换上去,以验证她的猜想,果然,结果并没有叫她失望。
中秋佳节,皇帝在御花园设宴,朝中所有官员极其家眷都参加了,黄昏十分,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宁遥便吩咐人备了马车进了宫,却在皇宫门口遇到了张群。张群见了她现是一愣,后便笑了,伸手摸着自己的胡子心平气和的同宁遥搭话。
“镇南将军来得倒是早。”张群如此说着下了马车,随后转过身去接紧跟在他之后出来的夫人。
林氏出了马车,先是朝着宁遥笑着点了个头,后便将手给了张群,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待她站定后,便满脸笑意的看着宁遥,将她上下都仔细看了一番,才开口同她说话。
“这位便是镇南大将军了吧?果然气度不凡。”
观她的举止言谈和气质,无一处不透露着大方得体,高贵优雅,想来也是出生不凡。宁遥原以为张群那样的老狐狸的夫人应该也同他一样是个假面菩萨,可只今日这一见,宁遥便知道,林氏同张群,不是一路人。
心中有了定论,宁遥对着林氏的态度便温和了几分,朝着林氏作了一揖,声音也柔和了些。
“夫人谬赞。”
“人家说百闻不如一见,今日瞧见将军,方知此话不假。”林氏邀宁遥同道走着,张群跟在她们身后,不曾答话,“将军是个有本事的,倒是替我们女子好好的争了一口气。”
闻言,宁遥笑出了声,这举动原是没什么,却是惊到了林氏,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忙朝宁遥道歉。
“可是我说错了什么?”
“我只是有些羡慕右相,得了夫人这么好的女子,可见右相也是个有福之人。”
“将军说笑了。”
林氏和宁遥聊得欢,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不知不觉便到了御花园。一路上,张群只默默听着她两聊天,不曾插入半句嘴。
众人瞧见宁遥和林氏有说有笑,只觉得自己花了眼。毕竟人人皆知宁遥和右相在朝堂上有不和,再者宁遥是个生性冷淡的人,从不曾见她和旁人多说过一句话,如今这般模样,他们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到了席上,林氏才依依不舍的和宁遥分开,离了林氏,宁遥到了自己位置上坐下了,没多久,她的隔壁便坐下了一个人。宁遥觉得那人的气息有些熟悉,侧首去看了,便看见燕池穿了一身白袍坐定了,正好朝她也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燕池同宁遥颔首行礼,打了个招呼后便将目光从她身上收了回去,安分的坐着。
燕池体弱多病,落了一身的病根,比常人都怕冷,穿的也就比别人都厚些,才刚坐下没多久,便有人在他旁边生了两盆炭火,又给他拿了个烧得正暖的汤婆子捧着,他的脸上才渐渐又添了几分血色。
瞧着他的模样,宁遥不由有些怀疑,当初在皇帝的寿宴上将她打横抱起的人,究竟是不是眼前这个病秧子?
察觉到宁遥的目光,燕池便又看向了她。随即,他似是看穿了宁遥心中所想,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开了口解释。
“我前几日着了凉,不小心病了一场,便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倒是让镇南将军见笑了。”
“……”
闻言,宁遥没有接话,朝着燕池微微点头,便不再看他。
这几日她一只在查王有忠,旁人如何她毫不在意。说到底,旁人如何终究是旁人的事,只要不牵扯到她,那便与她无关。
“将军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