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2 / 2)

她如此希冀着,并为之努力奋斗了一生。

“那你为何,明知是试探,明知是利用,却还是一次又一次的救我,甚至不顾自己的性命?”

燕池不懂,这是他心里永恒的疑惑,如今他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可话一出口,却又有些心虚和后悔。这本就是他故意试探,原也是他理亏。

“等你懂得了生命的珍贵,便不会再问如此愚蠢的问题。”宁遥终于转身看向了燕池,将他细细打量了个遍,眼神依旧淡漠,没了那份杀意,却多了一份别的什么,仿佛在看一个可悲的愚昧的人。

“也是,你虽过得不如意,到底也是生在皇家,自幼锦衣玉食,从未见过正在的疾苦,又怎会懂我之所言?”

闻言,燕池顿时放大了瞳孔,没由的感到恐惧。他居然,从宁遥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失望。原先他也试探性的问过类似的问题,可是宁遥从未回答过,而这一次是宁遥第一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宁遥说的没错,他确实不懂。在他看来,那些下贱之人,那些奴隶,死了就死了,生命的珍贵?简直就是可笑至极。

人生来就分三六九等,高低贵贱,只有成为人上人,才有资格活下去,而那些卑贱者应该要庆幸。能为他的大业献身,是他们的荣耀,他们也才算是死得其所,才算不妄来这世间走一遭。

生命无疑是脆弱的,却也分尊卑贵贱。那些生来卑贱之人,便是由生死都做不得主。既然总归是要死的,那么,为他而死又有何不可?

这是他和宁遥之间存在的第一个分歧,其实从这一刻开始燕池就该明白的,他注定不会理解宁遥的想法,宁遥的想法他总是要在很多年以后才明白。

直到很多年后,当他回顾往生,他才忽然明白,宁遥的思想总是超前了他许多年。饶是他自诩天资聪颖,虽不说无人能及,却也鲜有对手。可自从对宁遥的了解越来越深刻,他便越来越觉得自己比不上宁遥。

宁遥也在无形之中成为了他永远也无法超越的人。

宁遥拒绝了燕池,便急忙回府换了衣服,吩咐人套了马车带着蝶香去了潇湘小筑。潇湘小筑还是那副模样,蔡筱云原先打算做个甩手掌柜让手下人负责潇湘小筑的运作,可考虑到这是在长安,宁遥的计划又到了关键的时候,便还是觉得自己亲自负责更为稳妥。

知道宁遥约了昭庆公主见面,蔡筱云早早便做好了准备。蔡筱云曾在南国生活过一段时间,对南国的风俗很是了解,并按照南国人的喜好亲手做了茶点菜肴。

昭庆公主应约而来,下了马车之后,她在店门口站了片刻,抬头看了一眼店面。

“这便是潇湘小筑,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

蔡筱云亲自到门口迎接,甚至破天荒的已改常态浅施粉黛,一袭素衣,连团扇都不是那花开富贵的牡丹,而是换成了幽幽兰草。放眼望去,她全身上下最显眼的东西,大概只有发间的那支银步摇了。

那支步摇像极了南国的饰品,以银制成中空的形状组合在一起,走起路来铃叮作响,声音悦耳动人。

同样的步摇,昭庆公主也有一支。

蔡筱云如此反常,一脸正经,宁遥直觉不妙,果然,不一会儿,宁遥就嗅到了一丝异味,不由皱眉。这两人一见面,居然平白无故就斗起了毒。

终于,昭庆公主得意的挑眉,而蔡筱云则用团扇挡住了脸,侧身请昭庆公主进了潇湘小筑。

“难怪曲杀罗会破例收你为徒,果然聪慧,是个难得的苗子。”

“您是……”

“世人皆道,曲杀罗医毒双绝,我却不认同。她用毒确实可称天下第一,但她的医术,是我教的。”

“……”

一阵死寂。昭庆公主是惊讶,宁遥是无语。她就说以蔡筱云的性子,怎么可能如此低调,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蔡筱云的经历她并不清楚,只是从日志记载中窥见过只言片语,并结合她日常的话语,了解了个大概。

蔡家原也是越国数一数二的世家,她同颜言,叶钊,陈牧,时浅等人自幼便一起长大,年少时,他们也曾结伴而行,闯荡江湖。在这段时间里,陈牧和时浅定情,叶钊也遇到了意中人,唯有蔡筱云和颜言还是孤身一人。

后来蔡家出事,他们结束了闯荡江湖的生活回了长安,只是这一回来,便是分别。叶钊陈牧分别领命镇守越国南北两境,颜言在两年后嫁了当时还是皇子的皇帝,蔡筱云家破人亡,一时悲戚难忍晕了过去,再次醒来便性情大变。

自那以后她开始游历四方,曾在南国生活过一段时间。再后来,她回到越国,重归故里,偶遇陈牧和时浅回京,那时时浅有了身孕,她便又同时浅他们到了燕城,在居庸关住了一段时日。后来,她应叶钊之邀,为其发妻调理身体,又到了蜀城。

这些年间,她暗中收留了很多流离失所的孤女,教会她们才艺,开了第一家艺馆。明面上,她开的楚馆是只供顾客娱乐所用,实际上,背地里却是以贩卖情报为主。渐渐的,她手下的情报网,成为了江湖上仅次于梦幽阁,排名第二的情报组织。

可即便蔡筱云手上有如此强大的情报网,却依然未能避免镇北军和镇南军的惨事。其实这也不能怨蔡筱云,她当初早已经截获了情报,只是陈牧和叶钊都太信任那个人,最后却因为这份信任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镇南将军约我来,是为的什么?”昭庆公主在雅间内坐定,瞧着屋内的装饰摆设,最后将目光定在了一道茶点上,语气神态一脸自得,“总不会是约我过来同你吃茶的吧。”

“我约公主出来确实是有事相求。”宁遥从怀中取出两份信纸递到了昭庆公主面前,“我这里有一份诊籍和药方,想请公主观摩观摩。”

“瞧病这种事,若是连方才的前辈都束手无策,找我又能有什么法子?”话刚说完,当昭庆公主的目光落在诊籍上看了一眼,又急忙去看药方,再看了药方后脸色一变,皱起了眉头,“人呢?你既然连诊籍药方都给我看了,想必那个人也在这里吧,把人带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