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战,为的不过是警示他人,为的不过是守护本国百姓,为的不过生存罢了。而那些为国捐躯之人,慷慨赴死,也不过是为了守卫自己的故土,保护自己的家人。世人会记住他们,史书会记住他们。”
“没有人喜欢战争,他们只是不得不为了活下去而战。月亮,能结束战争的人,现在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父亲。”高旭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眼中有光,“只有他能一统天下,结束这场纷乱。这注定会有牺牲,注定会有不幸,可未来是美好的,值得憧憬。”
高旭的那番话与宁遥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她并不认为一统天下之后便能解决问题。一统天下之后,谁来做那个掌权者,才是问题的关键。
宁遥不知道最后谁会结束这乱世,但她可以确定的是,那个一统天下之人一定不会是高昌,因为高昌注定会败在她手下。与高昌一战不可避免,而宁遥做了这么多,为的可不仅仅是为镇北军、镇南军反案。战胜高昌,亦成了她的目标。
齐国众多将领,除了高昌,皆不足为惧。宁遥想,赢了高昌以后,她也该为越国培养几个将帅之,不然以后,越国也没什么能堪大用的将领。钱昊虽说在军中也算冒了头,可没有将帅之才。
而林言……他虽有此才智,却太过藏拙,也没什么经验。此次宁遥将他调到了北方,除了给他锻炼的机会,也是想逼他一把,看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张沐雪跟着他去了北方,宁遥做到如此地步,他们的结局会如何,便也只能看他们自己了。
毕竟情爱一事,旁人无法插手。
于是,宁遥看着高旭,神态自若:“少将军说的这些,奴听不懂。”说着,她将琵琶仔细收好,连一个眼神也没分给他,“过几日,奴便要去白城了。”
白城在一片肥沃草原的东部,是齐国历来十分重要的游牧之地,宁遥忽然说要去白城,高旭一时有些惊愣。似是宁遥的话不在其意料之中。
宁遥没有理会高旭的神情,自顾自道:“其实奴之所以来齐国,是为了寻人。奴游历各国,也是为了寻他。”
“谁?”
“一个与我而言,很重要的人。”
高旭注意到宁遥的用词,注意力顿时被她吸引,看着她眼中的光,不由皱眉,语气里多了几分酸意:“是你的意中人?若是这一次你也寻不到他呢?”
说完,察觉到高旭的情绪,宁遥不由得笑了:“他是我兄长,我们因为战争分开了,数年来,奴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并不是奴的什么意中人。若寻不到便一直寻,总有一日,奴会寻到他的。””
“那你可有意中人?”
高旭如此着急的提问唬了宁遥一跳,不过片刻,她当即便反应了过来,含着笑反问高旭:“有与没有,又同少将军有什么关系呢?”
闻言,到是换高旭愣住了。是了,有或是没有,都与自己无关。他不由懊悔自己方才的失态,也不由沉思是不是自己太急于求成,才问出了那样一句话。
不过做戏而已,高旭自问自己演了这么久的戏,本应该游刃有余才是,可遇上了眼前这位女子,却处处捉襟见肘。高旭想,许是因为他的那双眼睛实在是同宁遥太像的缘故。她们的眼睛都一样,独具只眼,几乎能洞察一切。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一双眼睛,叫他不由得心动神摇。
眼下局势特殊,他的任务,便是时刻看着这位琴师。
恢复了心神,高旭终于是找回了些理智,凭着自己做戏多年,巧妙了化解了尴尬:“怎么就与我无关了?你我好歹也认识了这许久,我一时好奇罢了。”
“小爷本也是个心善的,你刚到齐国,又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琴师,白城人蛮横,你若要寻人,孤身去白城太过危险。”高旭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左右也有些差事要去白城,不若我与你同去?”
“奴正为寻一位向导而发愁,少将军既如此说了,奴却之不恭,便有劳少将军了。”说罢,宁遥神态欢快,后又忆起自己还有张琵琶落在了将军府,便出声提醒高旭让他别忘了将那张琵琶也归还与她。
高旭听了苦笑不得,直言她真真是爱财如命铢锱必较,自己已经送了她一张琵琶,却还惦记着从前的那张。宁遥听了也不恼,暗道自己不过学了蔡筱云十分之一,他还没见过真正爱财之人。
“你送的琵琶太过贵重,不可轻用,奴原本那张琵琶伴奴数年,亦无法轻易弃之。”
闻言,高旭急忙赔罪,宁遥同他说笑打发了他,说自己要走回去熟悉环境。高旭差人将她的琵琶送了回去。
此番他急匆匆拉着宁遥出了门,宁遥并未戴着面纱,他便又让人给宁遥准备了一顶帷帽,在宁遥的坚持下才将宁遥单独留在酒楼下面,带着自己的人回了府。
宁遥戴着白色的短沙帷帽,看着高旭远去才收手放下了纱巾。这时候顶短帷帽,纱巾只到颈部,并不影响她观察环境。一路上她走走停停,时不时看看街边摊位上的货物,在众人避让马车的时候,有人幢到了她的肩膀,轻声同她道歉的同时在她手中塞了一个纸团。
宁遥心下一惊,立刻警惕的看向四周,方才幢到她的人已经淹没在人群中,而四周也没有监视自己的视线。宁遥不动声色的在一家花茶铺坐下,同小二点了壶花茶,正准备看手中的纸团,便有人坐在了她旁边。
那人戴着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以内力传音,让宁遥别看那团纸条。宁遥心中警铃大震,不由暗中运力,手中的纸团化为齑粉,随风散了。店家端来了花茶,宁遥点头示意,也不顾身旁的男子,自顾倒了花茶喝了。
瞧见宁遥的动作,来人倒是颇感意外,甚至觉得宁遥的行为很是有趣,忍不住出声询问。
“你竟真的不看?”
来人声音低沉,异常沙哑,犹如鬼哭,叫人心悸,
“无非还是试探奴的手段罢了。”宁遥语调平常,满是不屑,“既是为了试探,此刻必然有人注视着奴的一举一动,如此一来,不管是谁想试探奴,对方都会知道奴做了什么。”
“你不怕我杀你?”
“你不会。”说着,还不等那人反问,宁遥又接着道,“从奴同高旭分开到现在,你跟了一路。若想杀奴,你有很多机会,可你都没有这么做,所以,你不会杀奴。”
注:螺钿五弦琵琶原型为唐代螺钿紫檀五弦琵琶,直项。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出自唐·曹松《己亥岁二首·僖宗广明元年》
中国古代东京现多指开封,但洛阳是第一个被称为东京的,所以这里说东京是洛阳。跟小日子完全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