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2 / 2)

“你要证据?”宁遥一时觉得有些可笑,“那你可听说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说罢,宁遥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胡遇春,瞧他神色微变,又睨了孙正一眼。

“你同我要证据,无非是觉得自己做的滴水不漏,我寻不到线索罢了。你以为,在你挑事欲混淆视听转移视线之时,我便真的是不闻不问吗?”

随即,宁遥抬手轻挥,便有数名暗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到了人群中封住了一些士兵的穴位后将人拖了出来,扣着他们的手脚,扯开了他们身上的衣裳,将他左臂上一模一样的刺青样式展示给众人看。

“这是齐国军的军旗纹样!”军中有一人认出了那刺青样式,高声喊道,“他们是齐国军!”

见状,孙正下意识侧头,后又讥笑道:“这刺青我可没有。”

“但你手臂处相同的位置却有一道疤。”宁遥挑眉道,“当然,这也说明不了什么。”

说着,宁遥拔剑划开了孙正的衣袖,剑尖贴着他左臂那道狰狞的伤疤,语气平缓:“而且。我还知道,这道疤是你当年,为了隐瞒身份,故意设计,为救胡县公所伤,后为了治疗而剜肉后留下的疤。”

“当然,这些也说明不了什么。”宁遥负手而立来回踱步,“可是,你真以为自己毫无破绽?”

“情爱果然是最为致命的东西,任何人,一但沾染情爱,便有了弱点。半年前,你救下了一位女子,叫做芸娘。那女子生的貌美又孤苦无依,你心生怜悯,时常去看望,久而久之便对她生了爱慕之心,你同芸娘说,你要娶她为妻。”

闻言,孙正微愣,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声音也是淡淡的:“不过一枚棋子罢了。”

宁遥瞧着他,眸中露了些鄙夷:“这段时间,你一直没去看过她吧。前些日子,你为了与人接头,日日出入暖香阁,叫芸娘瞧见了。起先她不信,后来日日在暖香阁对面的茶楼久坐,亲眼看着你走进去,直到你出来以后才走。”

“我的人一直跟着她,可她却投了湖,亥月的天,救上来之后她就染了风寒,又不肯吃药,昨日已玉殒香消。不过,她对你而言既然只是棋子,那想必这些事情你也不想知道。”

“不,你骗我。”孙正顿时脸色煞白,目光也有些呆滞,“你不就是想从我嘴里套话吗?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你说!你说你是骗我的!”

瞧着宁遥不动声色的样子,孙正更加崩溃,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竟有些疯癫之态,“是,我通敌叛国,我投靠了齐国人,我昨夜行刺你。芸娘呢?芸娘呢?你让我见她,你让我见她!”

“我说了,她死了。”

“你还想知道什么!”孙正目眦欲裂,看着宁遥吼得歇斯底里,一双眼眸顿时布满了血丝,“你还要证据是不是?证据,证据,在暗香阁!对,在暗香阁,天字一号房,有个双层白釉厚底瓷梅瓶,会插上一朵红色芍药,你将梅瓶摔碎,瓶底藏有传讯用的骨牌。”

“骨牌由齐国专用的暗语所写,这便是证据。芸娘呢?芸娘呢!”

“我说了,她误以为你是个浪荡情子,一时心死,染了风寒不肯吃药,昨日已经死了。”

说着,宁遥从怀中掏出了一只发簪,很简单的款式,紫檀木的料子,却看得出做工细腻,制作的人一定花了不少心思。

“这是她临终前,托我的人还给你的,你应该知道此物的真假。”

将发簪递给了孙正,宁遥看着孙正的眼睛,看着他的眼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一片灰败,看着一个人心如死灰,却依然冷静的不像话,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所以我才说,情之一字,与你我而言,是致命之毒,见血封喉,能轻而易举的夺人性命。”

孙正终于找回了些理智,握紧了手中的发簪,忽然看向宁遥,眸中的恨似能化成实质,最后却又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再度开口,语气已满是颓废。

“芸娘……可有话留下?”

“没有。”

“……”

明德二十四年,亥月廿九,小雪。

胡县公麾下副将孙正叛国,夜袭镇南大将军宁遥营帐被擒,人赃俱获,对罪行供认不讳。午时三刻,于军旗之下被枭首悬于居庸关城门之外。自此,军中反对宁遥的声音渐渐沉寂。

那日下午,下了极大的雪。起初只是飘着些雪花,后来却越下越大,片片如鹅毛一般,仅半天的时间,居庸关便被一片素白笼罩。

雪下的急,虽说天已转凉,将士们都换上了棉衣,却还是有不少人因这场雪染了风寒,宁遥当即下令让军医熬药,给每位士兵都分了一碗。

雪整整下了一夜,次日都不见要停的迹象,宁遥下令加强了巡护,以防齐国趁机偷袭。再过一月便至年关了,齐国没有过春节的习俗,依照往年北境大大小小的战役,齐国出兵之机便在年关前后。

雪一连下了整整两日,在第三日的清晨,天终于放了晴。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这日一早,军中便熬上了姜汤,而胡遇春则忽然喊宁遥前往山中狩猎,说要猎几头鹿回来给大家伙炖汤。

宁遥没有拒绝的理由,牵了马匹欲出发,同胡遇春进了山。二人皆没带副将,此时骑马并行,一路上沉寂的很,待进了山林,宁遥才动开口打破了气氛。

“胡县公约我出来,只怕不单单是为了打猎吧。县公想说什么?”

“你那日同孙正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是说与我听的。”

胡遇春不曾看宁遥,忽然勒停了马,弯弓搭箭,一箭射中了正在雪地里低头吃刚从雪中露出来的树叶的鹿,那箭横穿鹿的脖子,鹿倒在地上没挣扎几下便死了。胡遇春一手握弓,一手勒动缰绳,骑着马缓缓朝那鹿而去。

“你想说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