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雅格继续抱紧自己,她不确定自己动得了。
只不过过了不到十秒,她突然跳起来,一个健步杀到窗前,“咻——”地一下子拉上窗帘,转身飞速换上一身休闲服装,红毛衣,萝卜牛仔裤,宽松牛仔外套,黑色羊毛帽子。假如跟高易惟一起去喝烧酒,大概也会这样穿吧。她一边想着,一边画着眉毛。突然,她“噗嗤”笑了一声,高易惟帮她画眉那笨拙的样子实在可笑。
拿起一支粉色的唇膏,王雅格专注地涂着嘴唇,细致,一丝不苟,直到确定着色均匀,才合上盖子。
双肩背牛仔包极衬这一身着装。
文惠,你没有享受的欢乐,我来替你完成,从此以后,我除了要负责自己的幸福,还要替你幸福,我每天会双倍地感受幸福,你放心吧!
出门前,她礼貌地回复了吴庆的短信:“节哀顺变。”
王雅格一派喜气地出现在张娜和张德面前。
他俩站在地铁G出口,见到王雅格时,明显感到意外,继而张德拍了拍她的肩膀说:“状态还不错,我就放心了。”
晃悠悠穿过马路,仨人走进天河城,上了五楼,选择一家台湾餐厅坐下来。
餐厅装修采用清新的白绿色,墙上挂着水手工具和船只模型,让人联想到田园和大海。
点了菜,服务员将菜单收走。
张娜早已迫不及待想要告诉王雅格更多消息,她神秘兮兮地说:“文惠说不办告别仪式,她想静悄悄地走。她大姐说,不用拿帛金。”
“拿是肯定要拿的!”张德说。
“当然,肯定要的!”张娜用力点点头。
王雅格刚耷拉下脑袋,赶紧又抬了起来,安静地微笑着,她不想表现得太垂头丧气。
不用说破,他们明白陈文惠的用意。反正人都走了,拿再多钱还不是落入小气鬼吴庆的手中,再说,如此难堪又不甘心地离开,好强的陈文惠哪有颜面接受好友们的凭吊。
沉默片刻,张娜继续讲:“早上他们还在吵,吴庆想通知所有的朋友同学,大搞告别仪式,文惠她妈妈不同意,坚持按照文惠的遗愿。那个吴庆倒说得好听,要让文惠走得风风光光,鬼啊!”
“什么人!”张德一脸不屑。
王雅格终于缓缓地开了口,“抚恤金会不少呢!”
张娜说:“他们争吵的话题,还关于文惠治病期间,亲戚朋友们拿的红包。吴庆说他没有收过什么红包,都是文惠妈收了,文惠妈又说,大家都是到医院里探望文惠,肯定都拿给吴庆,她老人家大笔大笔的治疗费都拿出来了,哪有可能藏着红包的钱不拿出来?”一生气,她又开始舞动红爪子了。
王雅格对陈文惠的妈妈感到不满,是因为她总是不合时宜地说一些话做一些事,将陈文惠推向痛苦的深渊。而吴庆倒是说话做事挺合时宜的,可就是装得不够彻底,令陈文惠心寒如冰。
“文惠可真值钱!”王雅格轻轻叹了叹气。
“总之,帛金是要拿的,但是意思一下就可以了。”张德说着,从大衣内侧取出一个信封,推到王雅格面前,“你的酬劳。”
“什么呀?”王雅格惊讶地抬起眼帘。
张德笑了笑说:“吉蟒的文案酬劳,当你友情客串,只付了工时费,没有创意费,那个,太贵了!”说罢,他仰头大笑,仿佛捡了个大便宜。
王雅格看着并不单薄的信封,赶紧推了回去,“不行!都说了是友情客串,怎么能收你的钱呢?”
“不行,收下!你是拒绝我下次请你帮忙吗?”张德说翻脸就翻脸,瘦削的脸显得更加英气逼人。
他生气的神情像极了高易惟。
王雅格顿时被他的气势震慑住,败下阵来,变得语无伦次:“这,这就太见外了。”
张娜抓过信封,一把扯过王雅格的背包,塞了进去。
王雅格对这种场面感到无能为力,她为张德写文案的时候,哪曾想到会有酬劳,如今他来这一出,倒让她浑身不自在。
张德可不管她表情如何,拍拍她的手,笑嘻嘻地说:“接下来还得请我们大歌星继续出动呢!”
张娜索性将王雅格的背包放在她和张德中间,完全没有还给王雅格的意思,“就是咯,浑身的才华快点使出来咯,不像我,啥也不会,嘿嘿!”
王雅格继续瞪大眼睛看着他们。
张德清了清嗓子,换了认真的表情,“说认真的,我准备明年夏天搞一场全国巡回攀岩赛,你之前有个提议非常好,你说过马啸鸣的铁马味店里最好有支乐队,这可提醒了我,我想在攀岩赛中推出一支风格跟户外精神吻合的乐队,你来当主唱。”
王雅格张大嘴巴,指着自己傻乎乎地问:“我?”
“是!”张德和张娜异口同声地回答。
“可我好久没认认真真唱过歌了。”王雅格将脸蛋埋进双手中。
张娜挥挥红爪子,语气夸张地说:“你呀,小菜一碟,练一练就可以了,随便一张嘴就好听得不得了,上次在我家你不是还弹过自己写的曲子吗?我跟阿德说了,让你来,唱你写的歌!”
“要不是张小姐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你会写歌,你藏得可真深哪!我跟马啸鸣商量过了,先将这支乐队放在他店里练兵。”张德说。
“哗!这么盛大的活动,资金有着落吗?”王雅格挥去胆怯,关切地看着张德。
“我手中有攀岩发烧友的资源,将他们召集起来,再拉一些户外装备品牌作为赞助商,这也是我手中的资源,加一两个健康食品类品牌也没问题,将他们整合起来,再结合媒体和自媒体的宣传,顺便推出吉蟒,将会是一场共赢的活动。”
“厉害!”王雅格竖起大拇指。
周末的顾客格外多,半天了,服务员方才给他们上了菜。
张德将热腾腾的生蚝粥推到王雅格跟前,“你的。”
王雅格没有立即开动,迟疑片刻,终于还是决定关心一下张娜。“你呢?最近还没有进展吗?”
“嗯……有,拿他没办法,还是死皮赖脸地拖着。”张娜怔了怔,很快回答。
王雅格继续问:“孩子什么时候出生?唉!那孩子真可怜!”
张德严肃地盘起手臂。
张娜眼中杀出恨意,“生几天了。他现在忙得焦头烂额,差点还发生车祸,真是活该,现世报!我得想办法跟他撇清关系。”
“还不离婚?”王雅格一脸惊讶。
“生了个女孩,他哪里要娶那个贱货?现在他家七大姑八大姨天天打电话烦我,把他骂个狗血淋头,临了,却让我大人有大量,接纳那个女婴,还说要我带那个孩子,一家人都是神经病,那些话听多了真的会跟着疯掉!”张娜的红爪子越来越激动。
“恐怖!”王雅格缩了缩脖子,“你太好脾气了,要是我一概都不接电话。”
“唉,我也是想着他们平时对我也挺好的,不接电话不礼貌,没想到一个个都劝我不要离婚,要坐稳江山,气死那个贱货,我凭什么要接纳那个孩子?没把别人气死,我倒给气死了怎么办?还说我要是离了婚就不好找了,神经病,谁说一定得结婚的?单身就过得不好啦?我看你单身这么多年就挺好,再看看文惠……”
张德轻轻拍了拍张娜的背,示意她不要过于激动。
王雅格问:“你不打算告他吗?”
张娜深呼了一口气,摇摇头说:“我找过私家侦探了,要八万,我没有钱,每个月就只拿他几千块生活费,有时候还得拼命催,跟乞讨似的,再说我不舍得把这么多钱用在这种地方,阿德也不同意我用这种方式对付那个渣人。其实告倒他们了,我也不一定有好处,像他们这种做事不择手段的人,我怕到时候法院一查公司,掀出更多问题来,我还得跟着背黑锅,关键是跟他撇清关系,不是弄得两败俱伤。唉!没办法,只能跟他周旋,采用宫心计了。”
“真是大开眼界。”王雅格感慨唏嘘。
她也曾多次见过张娜的老公,没想到他风流倜傥的外表底下有着如此愚昧龌蹉的一颗心。
菜已上齐,张德说:“吃饭吧!”
“吃吧,享受美食。”王雅格拿起勺子。
张娜一挥红爪子,夸张又滑稽地说:“对对对!享受美食,享受生活,去他娘的神经病!”
“哈哈,你好搞笑!”王雅格仰头大笑。
张德咧嘴一笑,拿起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