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LUN替她解释说:“我一直留她,她本来也想呆到春节放假的,但是爸爸妈妈让她提前回去,所以没办法。”他显得有些无奈。
“中午我请客哦!”陈小蔷爽快地说。
“不不不,应该我们请你。”阿LUN立即否定她的说法。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说,应该大家请陈小蔷吃午餐,为她饯行。
没有八卦的会议很快就结束了,大家走出阿LUN的办公室。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王雅格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怔怔地盯着电脑。她并没有感到幸灾乐祸或者窃喜,只有一种来之不易的轻松。
自从陈小蔷入职以后,她开始忙于应付陈小蔷和阿LUN带来的纷扰,忙于揣测他们的想法,比让她多运营几个自媒体公众号更累。
走就走吧,一路走好,姑娘!反正,有陈小蔷在的期间,粉丝量也没有什么起色。
王雅格认为还是应该为这种轻松感到高兴,回想着陈小蔷恶劣的工作态度,还有她为陈小蔷包庇的失误,心中就堵得慌。至今,她仍认为这种包庇行为有愧于公司。
不管多么害怕面对这位姑娘,王雅格还是决定打起精神,好好应付最后这几个小时。
她转向身后,淡淡地说:“陈小蔷,麻烦你填写一份工作交接表,发邮件给我。”
“好。”陈小蔷回答干脆。
俩人都心知肚明,王雅格每周都会向陈小蔷催要工作汇报,非常清楚她的工作进度,但既然是阿LUN要求如此履行公事,便不怕多此一举,何况这对谁都是一种约束与保护。
中午的聚餐活动气氛并不热烈,除了阿LUN像个中年大妈一直跟陈小蔷唠叨个没完,其他人只是淡淡微笑,好心附和。
李雄达有眼不识英雄,有能力的人不重用不支持,朱尚那种怂人却当成宝供起来……王雅格早已对他俩不停的抱怨深感厌烦,她简直厌恶透顶这种该死的团队精神,如此无聊的聚会无疑是在浪费她的生命。
因为这场无聊的聚会牺牲了王雅格宝贵的午休时间,整个下午,她拼命跟瞌睡虫打架,内心频频念叨一句流行语:中午不睡,下午崩溃。
每当崩溃的时候,王雅格总想起那些能够证明谢校长私藏小金库的单据。她如今所有的不堪,很大程度拜他所赐,要不是这个受人拥戴的好校长对金钱总有填不满的欲望,她也不至于累到想逃离那里,她辞掉的可是公职!
在那里,她兢兢业业,多少学生喜欢她,又有多少家长欣赏她,那样的日子,虽也清贫,但是头上闪烁着耀眼的光环,并且至少每天中午可以吃顿好饭睡个好觉,这一切,都因为想要逃离他的掌控而不复存在,那种逃离,对于王雅格来说,简直跟逃命无异。
若不逃离,难道要继续沦为他赚钱的工具吗?虽然他美其名曰器重她,但是,周末开设兴趣班赚取额外收入属于违规操作,王雅格常常为此心惊肉跳,这老谋深算的好校长,不仅让她将培训班越开越多,而且不许她以学校的名义,而以“教师自行组织,学校出租教室”的名义,由她带领老师们开班,他的钱越拿越多,留下的证据却越来越少,到最后,他领钱的时候干脆不签名了,而他拿的,是执教教师课酬的几倍。
可气的是,他甚至斥责王雅格不该把收入都分给老师们,而应留一些供他活用,他可是堂堂的校长,天塌下来他得顶着,自然应该享有更大的特权。
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实际行动却越来越急于将黑锅丢给王雅格,王雅格对他的行径总是深感恐惧。
时至今日,王雅格还常常感谢莫名的头疼病,若非如此,她恐怕没有勇气出逃,说不定仍在谢校长的高压下继续唯唯诺诺,充当傀儡。
困倦加上头疼,王雅格几次躲进洗手间猛拍脸颊,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时间。
她打了卡,一溜烟跑到公车站,幸运地跳上305路公车,这是一辆快车。下班高峰期时,提前几分钟上车简直是抢占了先机,极有可能一路畅通无阻,提前到家,不然的话,就只好等着堵在路上。有时候,几十分钟的路程,可以耗上两个多小时。
顺利地上了车,王雅格又一阵窃喜。开车的师傅看来是个急性子,不停挥舞着手中的方向盘,庞大的车体犹如甲壳虫般轻盈,在尚未拥堵的车流中自如穿梭,迅猛前进。
好样的!看来六点四十分可以到达。
六点四十分!王雅格心中一惊,这个时间,是高易惟暗指自己下班的时间。可是,真的是他吗?那个狐妖不是说,所有的回应都出自她的手,她把王雅格好好戏弄了一番吗?
唉!再追究又有什么用呢?可是我这样退让是不是太懦弱了,是不是太没用了,尽给人欺负!
不,应该是他,只有他,说出这个时间才有意义,若是狐妖,根本没有理由更没有必要告诉她这个时间。
现在他还没有下班,他今天在公司里吗?不会到工厂里去了吧?这个时候,他在做什么呢?
就在这个时候,高易惟坐在办公室里,低头翻动抽屉中的名片,一张一张将它们整理整齐。他撕下一张纸,写上“客户”二字,贴在名片上。接着,他开始发邮件,把同事的联系方式发给客户们。
六点三十五分,真姐告诉他要锁门了,高易惟站起来,看了看窗外华灯初上热闹的街,又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夜幕,将帘子拉上,走出办公室。
他慢吞吞走向电梯,一点儿也不想加快速度,直到锁门的真姐超越了他,率先进了电梯。
有人放了许多货物,见挤不进去,高易惟冲真姐笑了笑,示意她关上电梯门。
六点四十分,高易惟走到西西大厦旁边的公车站,脚步更加迟疑,两眼扫射着从车上下来的人们,尤其是时尚漂亮的女人。他这么做,已经很长一段时间,可能这是最后一次了。
高易惟叹叹气,加快步伐往天桥走去。
305路公车跟他迎面而过,越过1站,在2站停了下来。
高易惟扭头看了看那些呼啸而来的公车,继续向前走。
王雅格跟着大家一窝蜂涌下车,走到那栋熟悉的大厦楼下时,她停了下来。西西大厦一楼空荡荡的大堂散发着寒夜的萧条,她心中微微一疼,扭头继续往前走。
六点四十二分,高易惟站在天桥中央,望着西西大厦发呆。接着,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两眼茫然地望着前方城中村的方向,心中默默地想:雅格,假如你能再忍耐一点点,一点点,跟我并肩作战,我就不会这样,不会这样孤军无援了。
天空开始下起蒙蒙细雨。
经过公车1站的时候,王雅格认真地搜寻了等候在那里的人们,并没有一张是她所熟悉的脸庞,她撑开伞,想了想,终于还是失落地乖乖往前走。
六点四十四分,雨逐渐大了起来,高易惟从背包中拔出雨伞,正是王雅格用过的那把,他轻轻捋了捋雨伞,撑起它,一脸疲惫地继续往前走。过了天桥,他就要搭车离开。
王雅格在天桥下又停了下来,她抬头望了望天桥,拉了拉黑色羊毛帽,然后左转,向城中村的小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