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叔答道:“小人正要禀报公子。少爷有急事先行离开了,命老仆再好生伺候公子几天,等他回来后好与公子话别。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方仲永这才想起得了解元后还未来得及向父母报喜,不由深恨自己的不孝,还以为是后世打个电话就行了呐。
忙道:“还真有一事麻烦忠叔。我意欲直接从洪州出发,进京参加春闱,恐怕不能回乡亲口告知父母了。劳烦忠叔回乡之时,替我捎上家书一封,免得二老挂念,也顺便把我获得解元的好消息报于父母,也好让他们高兴一下。”
忠叔笑道:“公子有所不知,这解元是要由官府行文的,当公文到了金溪,必然会有那好事之徒登门报喜,我家老爷必会妥善办理,不致落了公子的脸面的。”
方仲永摆摆手道:“一介寒生,说不到脸面的事儿。忠叔,你我相处时间久了,我觉得你办事很是稳妥,我有意向你家老爷赎回你的身契,归于我门下,不知你可乐意?”
忠叔道:“其实老爷早有吩咐,若蒙公子不弃,定当奉公子为主。”
方仲永道:“你不要误会。我无意蓄奴,身契还是要发还你的,你的子嗣将来也可有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只是我现今还是个穷书生,只怕例钱不如张叔父给你的丰厚,你莫要怨我就是了。将来我若有了俸禄,必不会短少了你的例钱。至于李三和大熊,随他们去留吧!”
忠叔很快就转变了自己的角色,替自己的新主子谋划起来:“少爷无须考虑李三。那李三只是县丞大人临时招募的护院而已,听说是退役的军汉,甚至还开过山立过柜。”
说到这里,忠叔压低声音道:“若是少爷有什么不太好出面的活计,倒是可以交给他做,只不过要处理干净了首尾。至于那大熊,看似是个憨货,实则颇有心计,得少爷恩惠良多,也不见他有什么表示,只怕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不如辞了!”
方仲永感慨起来,职场倾轧这就开始了吗?
摇摇头道:“我正因为看大熊具有悍将的潜质,才想着培养与他。若他真的不知好歹,辞了也无妨。不过,他现在有老母牵挂,难免心有旁骛,不好过分苛责。且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吧!至于李三,你问问他的意思。我也不要他干什么亡命的勾当,看家护院总是能胜任的吧?要是愿意,待遇从优。”
正说话间,大熊禀报说有一位王安石公子来访。
方仲永不禁有些奇怪,王安石来做什么?大家的交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请了进来后,王安石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座,很是熟稔地说道:“文远,也不知你是如何与晏府攀上了关系,竟将这一处幽静的别业让你暂住。实在是比我在客栈里舒服多了。前日出榜后,我就要寻你庆贺一番,遍寻城中客栈也不见你,今天好不容易打听到你在这里,就急忙赶来了。”
方仲永不禁为自己的小气而汗颜,尽管成年后的王安石有诸多的毛病,但他对朋友的信任往往是不带一丝保留的,而且现在他还只是个孩子,对自己应该也是亲近有加,自己还是太刻薄了。
急忙热情起来:“都是在下的不是!未及与介甫多多往来,还请见谅!介甫此番访我,难道是因为名次又稍逊于我,而打上门来了?”
王安石笑道:“你的才学比我高,我早已是心服口服,哪里还有与你一较短长的想法。这不,我爹升职的公文下来了,即日赴任江宁通判,我娘和我姐姐都要一起搬到江宁去住了。若非我这次考中举人,也要在江宁入学读书以待下次解试了。
哦,扯远了。我爹让我问问你,可愿与我们同行,先到江宁,然后再从扬州入大运河进京。我爹有官牒,可以住朝廷的馆驿,能节省不少,而且安全也有保障。到时,你我结伴进京,再把一众学子杀得片甲不留,岂不妙哉!”
方仲永不由想起了那有些强势的王凌薇,问道:“你姐姐还好吗?”
王安石哈哈大笑起来:“就知道你会问起来,姐姐还特意安排我说,不告诉你!”
方仲永哑然失笑,细想起来那王凌薇还是有些刁蛮可爱的,容貌也并不差,只是第一面的感观不好,才让自己对她一直有些拒绝,只怕还是前世的经历作祟吧。
方仲永想了一下道:“若能与介甫同行,也是一件乐事。只是,我早已答应与曾晔、曾巩兄弟同行。爽约的话,只怕不妥,且我还有些琐事要处理,时间上也有些来不及。但王叔父的美意,仲永还是要深表感谢的。”
王安石咂咂嘴道:“我家与南丰曾家的关系你也知道了吧,见起面来着实不知道如何称呼,实在是尴尬极了。他家的人,我就不见了。但说好了,你途经江宁时,一定要到家里拜访一下我的爹娘,特别是我姐姐,免得他整天念叨。到时候,咱们也可以一块上路。”
方仲永对王安石的童言无忌实在是服了,什么叫“一块上路”,订正道:“是一块儿进京赶考,别乱说话。我再写封信给叔父大人,表示一下感谢。”
王安石道:“你不写首诗给我姐姐吗?姐姐常说你的《减字木兰花令》给了你堂哥实在是太浪费了,特意叮嘱我向你讨要一首不次于那一首的诗词。”
方仲永沉思良久,提笔写道《采桑子》一曲:
桃花羞作无情死,感激东风,吹落娇红,飞入窗间伴懊侬。谁怜辛苦西风瘦,也为春慵,不及芙蓉,一片幽情冷处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