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春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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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闱也者,语出唐王勃《释迦佛赋》:“宝殿之龙颜大悦,春闱之凤德何虞。”但王勃的春闱指的其实是东宫太子,与在春二月举行的礼部试并无关联。

只因是在春季举行大考前,各路录取的贡士需到礼部报到,填写考生资料,发放准考证(?),因此更准确的说法是叫做礼部试。又因礼部原由中书省辖制,又称省试。

于方仲永来说,却一点都不认为省事儿。一番填写个人信息,一番调查是否冒籍、是否顶替、是否有违法记录下来,还需要等礼部贴出座次表,实在是繁琐之极,无趣之极。(面熟吧?像不像高考?)

本次礼部试得到了全国的一致拥护与支持,上至官家,下到黎民百姓,纷纷拿出极大的热情投入到支持本次省元竞猜的活动中来。大家纷纷猜测,那金溪神童方仲永能否连中五元甚至是六元,因此方仲永的赔率也是最低的一比一倍二,赔率较高的有徐绶、杨察、张唐卿等人,还有那柳永的拥趸生生地把柳永也抬进了赔率前十名。

最令人意外的是,黄庠那个“多愁多病身”的家伙,不知道走了什么门路,居然也蒙官家特许,如历史上一般报名参加了省试。结果,也如历史上一样,因为身体原因,再次未能及时参加省试。虽听闻官家抬举,特许他在场外答题,但想要夺得省元,却是万万不能了。着实令一些想要押注黑马爆冷的投机者懊恼不已,粉转黑者甚众。

至于本次的主考,其实最恰当的人选非晏殊莫属。但晏殊以避嫌为由,拒绝了。

至于避什么嫌,大家心知肚明地没有点破。赵祯还虚情假意地说什么“令公子与贵同乡皆才华横溢之辈,无须挂怀”,晏殊只是坚持。“无奈”之下,火线提拔枢密副使王曾为礼部尚书,统领本次省试。

那王曾本是咸平五年的状元,更是连中三元者,其道德、文章皆是大大的有名,资历更在晏殊之上。若非参与刘太后之事过多,早就是宰相的不二人选了。以其为主考,无人不服。

这些事,自上元节后便突击学习月余,二月十七入开宝寺贡院考试的方仲永是不知道的,也没心思知道。

你以为晏殊当主考就会对方仲永大大的有利了?图样。

说不定晏大人为了显示自己的公平、公正、公开,特意把原本各考官拟定的自己的名字给划掉呢?当然,划掉不至于,但降一下名次还是很有可能的。

同样参加省试的晏居厚,刚出考场,就拉着方仲永说起这些门道,当真是口若悬河,如数家珍。

问他考得怎么样了,晏居厚答道:“还能怎么样?糊了!你也知道我的底细。要论诗词,还算勉强可为之,虽不如文远,但自问应考无虞。贴经、墨义考的是死记硬背的功夫,也不至有什么大问题。但时务、策论实非我所擅长。凑合着写出时务三条,已是焦头烂额。到了论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要是考官不瞎的话,被黜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见曾巩也从考场出来了,晏居厚问道:“子固考得怎么样了?”

曾巩答道:“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是怎么样?”

“不怎么样就是不怎么样!”

前来接考的曾晔充分发挥了一个不靠谱的哥哥的职能,安慰道:“没关系。大不了下次重考就是了。”

看着老实人曾巩都要哭了,方仲永问道:“可是诗词有为难之处?”

曾巩道:“其实没有那么差了。只是先考策论,又考诗词,觉得之前的准备未曾用上,颇有手忙脚乱之感。行文时也很是艰涩,总觉得未能淋漓尽致,是以才说不怎么样!”

看看,这就是严于律己的高人与晏居厚那学渣之间的差距。人家只是觉得考得不太好就懊恼不已,这货烤糊了还不以为耻,一副“我考不好怎么了”的欠揍模样。再对照自己,方仲永不禁暗道一声惭愧。看来自己的心性和格局还有待提高呀!

早有晏府的家人等候在考场外,将“意气风发”的晏大公子接了回去,方仲永也只是让晏居厚给晏溶月捎了句“一切安好”的话,不曾同行。也拒绝了曾晔去喝酒散心的建议,独自乘车去了客栈。

管他结果如何呢,当下最重要的是休息。嗯,休息一下。

与方仲永几人在接下来的几天散心的闲适不同,负责阅卷的一干人等早已经是忙得焦头烂额、四脚朝天了。

弥封,誊录,各科考官评定等级。其间,若有几位阅卷人意见不一致,还需由主考统筹。最后,将拟定合格者的试卷交由主考和各科考官,共同拆封、记录名次。

拆开第一份试卷,看到名字,王曾笑道:“诸公的意见竟是如此一致乎?这方仲永果有经天纬地之才乎?”

负责策论的考官道:“在下只管策论之事,至于诗词非我所长,不敢胡言。但以在下拙见,此子策论之言及治民,颇合刚柔相济之道,又深得儒皮法骨之韵味。窃以为是哪位勋贵高官之子弟,不曾想竟是个无有根底的士子,也不枉在下一番苦心了。”

王曾又问负责诗词和经义的二位考官:“你们也认为那方仲永的诗词、经义帖墨为上佳吗?”

二人齐声应道:“是!”

经义帖墨为最低级的阅卷任务,考官历来没有什么发言权。但向来作为省试第一场的诗词变成了老二,负责诗词评卷的曾公亮憋着一肚子火,率言道:“那方仲永屡有佳作问世,上元节一曲《青玉案》使汴梁纸贵,试问诸公谁堪比拟。我等若是评了个中下,岂不让世人耻笑?只恨俗务缠身,至今缘悭一面,未曾得一晤呀!”

王曾笑道:“明仲无须介怀,老夫也只是随口一问而已。当日在宣德楼上,那方宣德郎可是大大地出了风头呀!只是,老夫离得远,也是不曾有机会叙谈。甚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