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老心不老,丁谓当权时阿附丁谓,丁谓失势时便排挤丁谓。王曾为相时,任为枢密使。时任首相冯拯厌恶他的为人,便向仁宗建议说:“钱惟演将妹妹嫁给了刘美,那么他便是太后(章献太后)的亲家,因此不能参与朝政机要,请调走他。”人家很低调地去了保大军当节度使兼知河阳。一年后,就被任命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一句话,与这位政坛常青树结交,虽不敢包你平步青云,但知交满天下却是轻而易举的。
至于尹洙,后世名声不显——起码没有欧阳修显,但也不是善茬。
景祐三年,范仲淹因指责首相吕夷简结党营私而贬饶州,尹洙上疏自言与仲淹义兼师友,当同获罪,于是被贬为崇信军节度掌书记,监郢州酒税。也就引发了所谓的“景祐朋党”事件,牵连甚广。(后文有详章,暂不赘述。)
这位标准的猪队友,竟引得众多立志“与邪恶势力作斗争”的文青的大肆褒奖,被奉为道德标杆、人间良心。
试问,若是与这样的人为伍,即便不能官运亨通,但青史留名是绝对不在话下。
说说笑笑间,方仲永与梅尧臣已经到了台州地界。
台州知府刘大有不愿意丢了身份亲往迎接,直接派员接待自己坐等方仲永拜见又觉得自己没有那个面子。为免尴尬,索性去了宁海县视察海防去了。
有看官说了,知州不在衙门等着,不是更显得冷落了方仲永,有给个下马威的嫌疑吗?
看官您有所不知,自本朝开国以来,宋太祖赵匡胤对唐朝末年以来节度使因权重而形成的割据之祸深有体会。他觉得一百个儒臣的贪污所造成的危害,也比不上一个武将造反所造成的危害大。因此,他采纳了谋士的建议,对地方政权机构进行了精心设计,以消除地方的离心倾向。
如“路”的行政机关是“四司”:经略安抚司、转运司、提点刑狱司和提举常平司,这些机关分别掌管一路的军事、财政、民政、司法、监察等方面的事务。互不统辖,转运司、提点刑狱司和提举常平司三司长官都有监察之权。
官制之复杂,为历朝历代之最。
州府虽低了一级,但也大致类似。主要行使监察职权的就是通判。
通判是做什么的呢?辅佐知州或知府处理政务,凡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等州府公事,须通判联署方能生效,并有监察官吏之权,号称“监州”。最最厉害的是,通判往往是由皇帝直接任命(进士及第者多授此职),有直接向皇帝上奏折的权力(打小报告)。
试问这么个东西,哪一位州府长官会喜欢。但是又打不得骂不得,架空通判的职权更不可行。一旦那样做了,保不准皇帝就会怀疑了,莫非某人想要自成一国,想造反呀?
因此,对集行政与监察于一身的通判的正确打开方式就是,“你走,或者不走。我就在这里,不离不弃。”
难怪那老谁小谁说了,长得就像个狗翔,也别怨狗不理你。
一路上,师爷还不无担心地提醒刘大有道:“太尊对方大人置之不理,是否有欠妥当?”
刘大有笑道:“如果老夫只在州府衙门枯坐,不去欢迎这位连中六元的方大人确实是不妥。但老夫忙于公务,外出体察民情,有何不妥?
公孙先生,你虽心思缜密,然陪老夫在这吴越蛮夷之地久矣,未知中原繁华,不通官场往来。委实是耽误了你呀!”
那公孙先生笑道:“学生屡试不第,连解试都未能通过。若非太尊抬举,聘为幕僚,只怕我与老妻饥寒交迫而死。今幼子蒙太尊抬举,入了州学,也颇为好学。太尊知遇之恩,结草衔环亦不能报也。只恨学生才疏学浅,未能为太尊略尽绵薄,实在是惭愧呀!”
刘大有不禁莞尔:“先生毋乃太谦也!老夫已临致仕,做起事来难免刚愎,还多亏有先生帮衬。像此番微服出行,先生力劝不可。是老夫自作主张,只带着车夫随同,倒让先生忧心了!”
公孙先生说道:“那宁海知县韩俊也是个风雅之人,与太尊相谈甚欢,只是书生气重了些。太尊要到海边发思古之幽情,他也不派人照顾一二。”
刘大有笑道:“有什么好照顾的?那宁海总共也只有百十个弓手、捕快,维持地方治安已是捉襟见肘,哪里有多余的人手来陪我这糟老头子看海?且夫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难道还有强人出没不成?”
正说话间,忽听路旁草丛中有一人高声笑道:“真是个酸腐的老书生!谁告诉你光天化日的就没有强人出没了?黑灯瞎火的,我们抢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