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它说。
我带着女孩们来到外面,在灰绿色的草海中,她们看上去更漂亮了,就像是那些蕨类植物中的精灵,自由走动,轻松跳跃,和周围的环境无比融合又如此不同,连路过的那些植物,都像是在向她们行注目礼。我昂着头走在最前面,心里骄傲极了。
那些正在辛苦采矿的人也看到了我们,吃惊得都忘了躬身行礼。他们挺着脸屏,呆呆地看着我们,女孩们躲闪着他们的目光,低着头窃窃私语,时不时发出轻轻的笑声。
看吧,都好好看看吧,在我的创意下,这个星球终于诞生出了新生命,再也不是单调而乏味了!
我发现,她们都拥有完整的思维意识,而且非常聪明。我与她们交流时,她们完全能明白我说的话。她们完全不能战斗,也完全不适合劳动,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教她们唱歌,还教她们跳舞,她们学习能力非常强,很快就比我唱得跳得还要好。我记忆中那些关于地球艺术领域的部分,完全都不够用了。我真的有点后悔,当初为什么只顾着刻苦学习,而没有更多地培养一些其他爱好呢?
但是它有啊!我想起来了,它曾经说过,白星战士跑遍宇宙每个角落,源源不断地给它带回各种养分,这里面一定有关于艺术的部分,而且很多很多都是我不知道的。于是我又去央求它,请它把所有的那些部分加载给她们。“这没有任何意义”,它虽然表示反对,但还是按照我说的做了。
她们一学就会,不,根本不用学,只要它为她们加载以后,她们就明白该怎么做了,简直就像是天生就会。她们非常喜欢到外面去,在草海里歌唱,在枝叶上舞蹈。那些悠扬的歌声和曼妙的舞姿会飘得很远很远,这是这个星球诞生以来从未有过的美景。那些采矿的人都会放下手中的工作,长时间地伫立观看。
“这样可不好,你要禁止她们随意外出,否则会影响他们的工作。”它有些不满。
“不会的,你没发现自从她们被制造出来以后,他们都很快乐吗?而且工作效率也比以前高得多了。”确实,他们工作不仅更有激情,而且发现了更多的原矿石。仿佛原矿石也受到她们的吸引,迫不及待地想从地底下跳出来,以便能更近地看到她们。
“快乐?他们存在的目的就是工作和奉献,他们不需要快乐。”它虽然这么说,但我的话也都是实情,它并没有再坚持。
但还是有个小问题,我发现女孩们长得一模一样,要区分谁是谁可不太容易,于是我就给她们分别都取了名字:绿淑、绿湄、绿华、绿露、绿珮、绿琼、绿姝、绿婉、绿芃、绿蓁……幸好我还读过《诗经》,但我最喜欢的那两个,我没有用《诗经》中那些美丽的字,而是给她们取名绿兰和绿予。我也告诉了她们我的名字,但她们仍然称我为“主人”,我纠正了很多次也没用。
我举办了一个小小的活动以庆祝女孩们的命名,那天,所有人都来了。她们一个个走上前说出自己的名字,然后开始表演。听到她们的名字后,其他那些人都非常吃惊,就像是又和她们重新认识了一遍;看到她们的表演后,那些人更是如痴如醉,还发出了粗嘎的笑声,这可是很少有的事,他们的笑声听上去如此格格不入,但我还是很开心。像是受到了他们的鼓舞,女孩们纷纷走下舞台,走到他们中间,邀请他们一起跳舞。起初只有一两个人敢上来,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最后几乎全部人都涌上舞台,他们一开始还很笨拙,但是学得非常快,不一会就能和女孩们一起欢畅地共舞了。看到那些坚固笨重的黑色身体扭动着不可思议的舞姿,真让我乐不可支。
它没有出席命名活动,但我知道,它在上面都看得很清楚。它并没有阻止他们跳舞,我既感到奇怪,又觉得很欣慰。
事情在悄悄起变化。有一天,那个叫绿兰向我透露了一个小秘密。她说,有一位战士偷偷约她出去漫游,而且约了好几次。我听到后大感兴趣,“你确定是他在约你吗?毕竟你们都长得一模一样,他们也是。”“是的”,她非常确定,“他能一眼就认出我来,我也能一眼就认出他来。”看来,他们和她们都有一种独特的辨别能力,一种不依赖视觉的辨别力,能够在长得完全一样的人群里,一眼就认出那一个。
“去吧”,我鼓励绿兰,“说不定这是好事。”“可是,这不违反规定吗?”她不无担忧。“没事,有我在呢。不过你们可得小心点,别被其他人发觉了。”“我知道,谢谢你,我的主人。”她高高兴兴地离开了。看着她快乐的背影,我所有那些甜蜜的记忆全都涌现了回来。
这样的事情逐渐多了起来,可是我们只有12位女孩,而第一批被重启的战士有150个。于是我又央求它,再用那些蕨类植物,制造更多的女孩出来。“宇宙内有那么多千差万别的生命型态,这一定是‘真一’的旨意,你为什么坚持只造一种呢?制造更多的身体吧,既然你有这个能力。说不定你这样做了之后,才能更加取悦‘真一’,才能无限接近它呢。”我的话打动了它,但这次它没有完全依照我的形象,而是创造出了更多不同类型的作品,有些女孩更加高大,有些女孩更加苗条,有些女孩更加伶俐,有些女孩更加温柔……不过她们都很漂亮。
现在我们的星球可比以前热闹多了,工作之余,他们成群结队地在草海中漫游,有些会聚在一起歌唱舞蹈,有些则会结对离开人群,一直走到草海深处。在高处看到这一幕幕,我只觉满心欢喜,又隐隐生出了一种希望。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它说,“尽管他们在一起会快乐,但他们永远也不可能繁衍出下一代来。”
“没关系的”,我说,“他们彼此都需要对方的陪伴,他们只是需要一个伴侣,这就足够了。”
但这一次,它和我都错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