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执手道:“各位英雄,我天弗门自师父接手之日起,极力约束门中众弟子,从未有妄言妄举,若是真的如他们听竹楼所言,藏污纳垢,何以会得方老英雄多年垂青。此人何人,在下实在不知,若有愿意告知在下的,在下不胜欣喜,但今日之事尚未见证,何以见得必是我天弗门中子弟所为?当然事情当无绝对,若真有此,请听竹楼的英雄带证人前来,不若让二人当面对质,实情自然水落石出,在下这个要求不过分吧。”此语一出,在场众人倒是静了下来。
谈北陌道:“好深的心机。”
颜慕白问道:“什么?”
谈北陌道:“大会之人,知此事真伪之人惟有听竹楼和长青之家,然若由听竹楼门下弟子口中说出姓名并且直指一门之主,不免有挟私报复之嫌疑,而此事唯一证人则是名春娘,倒是可以提到这里,只是如此一来,不免会当众辱了人家,再者,江湖中人本就放浪形骸,几句询问过后,嘴里没了正形,反倒会轻视此烟花女子多过于弄清此事本身了,这靳松显然是吃定了方家定然不会出来作证,刚刚这几句话虽是极力承担,但不免对方家有威胁之意,毕竟他若无法立足于江湖,也相当于是下了方家的颜面。”
颜慕白心道:“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刚刚一场比试,在座众人皆是有目瞧见方子冲对其敬重如斯,自然会推及是方老英雄之意,众人此刻并不知这抛妻弃女之人正是靳松,自然也不会往二人内眷的关系上盘想。”他笑了笑道:“你说你为何非要选择一位妓院姑娘假递消息,若是一位正派英雄,自当省去了今日许多麻烦。”
谈北陌哼了一声道:“你说的容易,若想传消息给听竹楼,又必不能让他们发现这背后之人,也就是我,哪有那般容易,况且传个消息给江湖中人倒是不难,难得是如何让他们守口如瓶,今日一朝爆发。”他身子往旁边蹭了蹭,眼睛飞速地翻了个白眼丢过来道:“要是这方长青在此就好了。”
颜慕白道:你原本计划是什么?”
谈北陌道:“听竹楼将此事全盘托出,不需泄露姓名,场上众人自会替他们问出,这样既不会旁涉旧怨,又不累及无辜证人。只是没想到这靳松竟然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明知方家之人个个知晓,却仍然一副清白之状,真真是恬不知耻、无耻之尤。”说罢,他砰的一声,后背贴住了座椅靠背,显然有些气馁。
颜慕白心道:“这次怒攻其心,成语倒是一个也没错。”凑近了些再道:“也就是此事现在关窍竟系在了方家身上,或者说是方子冲身上?”
谈北陌道:“确实如此。”
颜慕白心里一沉:“这方家武学大家,岂会让一个小小的靳松污了一身清誉。”
可转念又想:“若方长青老前辈在,听到靳松如此不念旧情,任由其妻魂销肠断,想必定会站起来,揭开此等伪善之人。”
此刻,万里晴空,白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浮云飘荡,孤日低垂,犹若人生。一清癯老头晃晃悠悠站了起来,他脸颊有些枯陷,奇瘦无比,然精神却奇佳,已近耳顺之年,身如枯松背手长立,悠悠道:“不知在场众人,可否听老夫一言。”霎时间崇兀台周围忽的一静。
人群之中一人说道:“阁老挺说。”
那老人伸出右手对准突起的素椅靠背,轻轻拍了两下,短吁一声,转过身去,对着众人喊了一声:“不知白灼帮的弟兄,今日是否相聚于此,邱先生可到了此处?”
循声而去,崇兀台一角有人站起道:“姚老英雄,不知有何事吩咐,今日之宴是我武林中人的大事,我们白灼帮来了十几位兄弟,只是邱师叔年岁已高,不宜来回奔波,是以此次他老人家并未前来。”
那姓姚的老人再问道:“你邱师叔是否长年骨骼酸痛,每逢阴雨天气更甚。”
那人惊道:“老英雄如何得知?”
老人再问:“可曾说过缘由?”
那人道:“却也说过,说是昔年之中,路有不平施以援手,阴雨之中与人斗了一天一夜,虽然侥幸取胜,却落了一身湿痛之症,老英雄,您问这个,莫非?” “不错,邱兄一身病痛皆是由我而起。”
人群之中咬耳之声渐起,众人面面相觑,均不知此刻提及旧事,究竟与此件惹人为难之事有何关联。
那白灼帮的弟子再道:“此事从未听师叔讲过,是以晚辈确实不知真假,老英雄若有任何言语需要晚辈转达,晚辈定当遵从。”
姚老先生道:“诸位请看,两者之事若是由第三者之口转述,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又如何可辨,我说邱兄因我累的一身病痛,可他的徒侄却说不知真假,依然敬称我为老英雄,这确实实难可辨,想要个水落石出倒也简单,提出证人一问便知。”
台下众人一听,确实如此,诘问之声暂熄,靳松满脸堆笑,跳下高台,走到姚老身边道:“姚阁老果然是通透明镜,洞悉人心,晚辈多谢姚阁老为我天弗门仗义执言。”
姚老长袖一甩道:“此事还尚未完结,待的片刻,不若一并谢我为好。”
靳松眉头一蹙,不明内情,却也不敢无礼,只拱手施了一礼道:“晚辈且当遵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