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的声音传到车外,除了习武的清一能够听到,其他人都毫无察觉。
整个过程,肖郁宸都没有开口,他也想看看,叶婉悠到底有什么打算。
清一听到叶婉悠的吩咐,心下了然,面上还是一副淡漠的样子。
就在壮汉的手,快要触碰到关娘时,清一终于开了口。
“慢着。”
成了!
壮汉大喜过望,面上强装愤怒,面露凶光的看向清一。
那凶狠的模样,让围观百姓心生惧意。
“她爹欠你们多少银子?”
壮汉早就准备好了答案,想都没想就回道:“不多不多,才三百两银子而已。怎么,你这小白脸,莫不是看上这小娘子的姿色,想帮她出了?”
围观的百姓一听这话,齐齐抽了口凉气。
三百两银子还不多!
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天价。
他们终其一生,都未必能挣得三百两银子。
清一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叹口气说道:“这么多银子,我拿不出来,你们还是带她走吧!”
此话一出,众人愕然。
清一话语中的无力感,道出许多百姓心中所想。
只因这一句话,让百姓对清一多了些同情之意。
原来他不是冷血,而是能力受限。
再看看他旁边的两个小姑娘,年纪尚小,看打扮就是婢女,估计还没侍卫有钱。
春宁和夏莹低头不语,她们不敢看对面四人呆愣的蠢样,恐怕一个绷不住笑出声。
坐在马车里的叶婉悠,就不必忍得如此辛苦了。
清一的神来一笔,逗得她眼泪都笑出来了。
肖郁宸见她乐得开心,便没有多言,随她去玩就好。
原本觉得厌烦,但现在看来,这帮小丑还有些用。
清一的话,像一道惊雷一般劈在四人头顶。
纵然他们事先预料到许多状况,却没想到,清一不按照常理出牌。
“你,你刚才说什么?”
壮汉不确定自己听到的话,重新询问了一遍。
清一面露不忍,看了一眼关娘,而后迅速扭过头,说道:“我说我没那么多银子,你们要走就快走吧!”
“这......”
几人对视了一眼,心里有些懊悔。
早知道清一会这样回答,他们就该把价钱定低点。
壮汉一个走神,关娘趁机跑到马车的另一侧,对着马车再次跪地磕头。
哀求道:“求贵人相助,关娘在这儿给您磕头了。”
清一苦口婆心的劝道:“这位姑娘,在下说过没有银两了。你就不要咄咄相逼了。”
谁求你了!你也配让我称一句“贵人”?
我求的是你家王妃!
可惜这些话,关娘只能在心中怒吼。
她低垂着头,掩盖住眼神中的怒火,再抬起头来,还是那位柔弱女子。
“这位公子,不知可否让关娘,同你家主子说几句?”
关娘不提,众人都忘了,侍卫的主子,应该就在马车里。
可是从始至终,马车里的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清一嗤笑了一声,抬手指了指对面,不解的问道:“来往的马车不少,姑娘看对面那辆,看起来华丽的多。依我看,那家的主子肯定更有钱。姑娘与其在我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去求求那家。或许会如姑娘所愿。”
围观百姓顺着清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的确看到一辆豪华马车停在对面路口。
光是车顶四角镶嵌的宝石,以及车顶上那颗硕大的夜明珠,就足以看出那户人家的富贵。
相较之下,面前的这辆马车,实在是过于朴素了。
“姑娘,这位大哥所言极是,要不去你求求对面那家吧!”
“是啊姑娘,何苦在一棵树上吊死呢?多试试总没有坏处。”
“就是说啊,这家人也是小门小户,就别为难人家了。”
围观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的劝着,有脾气急的年轻妇人,已经准备上前将关娘拉开了。
关娘狠狠的咬着牙,这侍卫真是难缠又冷血!她哭的这么惨,脑袋都快磕晕了,他居然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情。
原以为是个肥差,现在看来,是遇到硬茬了。
眼瞧着车轮再次转动,关娘把心一横,快步冲到马车前。
对着马车的方向大声吼道:“世人皆知安王领兵征战,是百姓心中的战神。关娘原以为安王妃是个心善的,可是面对一个弱女子的小小乞求,安王妃都出面都不肯。像你这般冷血无情之人,根本配不上安王殿下。”
“放肆!”
清一一声怒斥,四匹高头大马同时爆发出嘶鸣声,震得关娘连连倒退。
百姓看到这一幕,对关娘的话产生了更加浓厚的兴趣。
先前只听过安王妃的传言,一直没见到真人。若关娘所言非虚,他们定要一睹安王妃真容。
即便是那些说过是非的人,也耐不住好奇心。躲在人群中,等着看好戏。
热闹再好看,有人却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就如那三个壮汉。
当关娘喊出“安王妃”这三个字时,他们就知道事情不可控了。
趁着百姓的注意力都在关娘身上,三人正准备悄悄离开。
他们脚步刚动,一股冰冷而尖锐的感觉,自背脊处传来。
三人心下一沉,暗道一声不好。
“自己演的戏,不留下来看完么?”
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彻底浇灭了三人要逃跑的想法。
他们深知自己大意了,早在清一让他们离开时,就该乖乖逃跑才是。
现在他们只能盼着,关娘能够聪明些。否则,他们都逃不了一死。
可惜,关娘接下来的话,让他们感到更加绝望了。
“怎么?说了几句实话,你想要当街灭口不是?就会吓唬我一个弱女子,安王府真是好大本事。”
柔弱单薄的身子微颤,额头上的伤口,渗出点点血迹,娇弱的模样,似乎下一瞬就要晕倒一般。
但她的脸上,偏偏带着倔强的表情,再看那满含泪水的双眸,真是惹人怜爱!
就连马车内的叶婉悠,都啧啧称赞。
“王爷,如此佳人,当真不准备带回去?”
肖郁宸认真凝视着叶婉悠,深情的说道:“依本王之见,唯有像婉悠这般奇女子,才能配上‘佳人’二字。本王既有了婉悠相伴,怎会看的上这等俗物。”
突如其来的情话,没能感动到叶婉悠,反而让她倍感无语。
“王爷,能不能好好说话?”
肖郁宸叹了口气,他难得说回真心话,人家偏不信。
“王妃如此冷漠,当真让本王心寒呀!”
叶婉悠瞥了他一眼,懒得再去深究肖郁宸阴阳怪气的言语。
“外面指明要见我,我到底要不要出去?”
“直接带走处理了不就好了,你偏要让人留下。”
肖郁宸的话说的随意,这种事情出现过好多次,每次都是直接拖走处理作罢。
次数多了,才会传出肖郁宸残暴冷血的流言。
叶婉悠无奈的摇摇头。
“你听到百姓的议论声了,他们已经开始猜忌了。刚才若直接让他们走了,猜忌声就更多了。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今日我避而不见,还会有下一次。
人家是带着目的而来,总会有办法逼我出去,我还能次次都躲着不成!”
“我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不论他们说的再多,都动摇不了我安王府的地位。你又何苦去受那份累?”
虚而不实的流言,更能让人产生遐想。
并非没人敢议论肖郁宸,相反,肖郁宸一直被各种流言包围。
即便说的再难听,只要不触及到肖郁宸的底线,他都一笑置之。
左不过是些发泄情绪的话而已,他不屑于同那些人计较。
“王爷是武将,征战沙场夺人性命,本就有伤天和。再招惹上这般无谓的言论,恐怕会对王爷的气运有碍。
更何况三人成虎,有些话传着传着,就失了人心了。对王爷和安王府来说,并非是件好事。
得民心者得天下,王爷既然想夺那个位子,必须要重视这些。”
肖郁宸并非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以前他听到,只觉得好笑。
可今日从叶婉悠嘴里说出来,他却听的格外认真。每一个字,都印在了他的心上。
“没想到王妃还懂玄学?”
叶婉悠有些不好意思,“略知皮毛而已,师父最拿手的就是卜算,我却一点天分都没有,这么多年都没能入门,最后师父都放弃教我了。”
听了这话,肖郁宸反倒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一直觉得叶婉悠聪慧,没想到真有她不擅长的。
“你为何这样看我?我又不是神,总不能什么都会吧!”
叶婉悠说着,总觉得有些泄气。
对于占卜算卦,她是有着十二分的兴趣。
可惜这种事情,真不是凭着一腔热情,就能够办到的。
“是是是,婉悠会武功,懂医术已经很厉害了。外面的那个人,就麻烦婉悠出手解决了。”
肖郁宸深谙招惹了,就得及时哄的道理。
二人好不容易能好好说话,他可不想再回到之前的状态。
叶婉悠言语间的冷漠疏离,冻得他快要窒息了。
“那人所言到处都是漏洞,对方是不是看不起我,怎么派这样的人过来。”
叶婉悠小声嘀咕着,整理了下衣服后,便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肖郁宸含笑看着她走出去,心里不禁感慨着。看来是最近憋坏了,否则以叶婉悠的性子,怕是懒得管这些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