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我会让婉儿生下来,就当成我自己的孩子养,”黄缅握紧了拳在桌上捶了下,“但我黄家不攀他定安侯府这门亲事,事后我会去退婚,我黄家与宋家再无瓜葛!”
苏岑不欲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黄缅欲留苏岑吃饭,苏岑却念及人家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自己还不至于这么没有眼力见儿,坚决起身告辞。
第二日黄缅亲自登门,送来了好些谢礼,苏岑推辞不过,只能收下。
隔日苏岑又挑了几件好的,去兴庆宫给李释送去。虽然知道李释看不上这些小玩意儿,但这件事李释出力不少,他不好独揽功劳,至少意思意思。
路上遇到祁林,见人手上缠了一圈佛珠,随口问了一句:“祁侍卫如今也信佛了?”
祁林抬手看了看,“伶儿给的,说是草堂寺山脚下买的,每个人都有,”挑眉看了苏岑一眼:“怎么,苏大人没有?”
他有个屁!
苏岑这才想起来,当初他下井救人,曲伶儿不帮忙也就算了,还在上头跟人家打赌,一颗颗从人家珠串上薅下来的。这几颗佛珠被那些和尚们日日拨弄,光滑圆润,油皮积了厚厚一层,上头的福念也深厚,岂是山脚下那些便宜货能比的。
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借着他的名号打的秋风,如今还炫耀到他头上来了。
见了李释把东西拿出来,苏岑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庸俗,上了那么多香火钱,怎么就不知道学着曲伶儿顺点东西,拿两本经书也好啊。
……《心经》就算了。
好在李释没在意,点点头就算收下了。
天气一天天热了起来,李释把一盆兰花挪到背阴处,又拿了块帕子慢慢擦着叶条,漫不经心问了几个黄婉儿的问题。
宁亲王日理万机,侍弄起这些兰花来却是亲力亲为,果然娇气的花还得娇气的人来侍弄,当初这些花跟着自己的时候死活不开花,如今跟着李释倒是一年四季花期不断。
想来也是,这些花哪些喜阳哪些喜阴,哪些喜旱哪些喜涝他一概不知,每天拉出去统一晒太阳,统一浇水,没死在他手上已经算是给他面子了。
苏岑想帮忙,却又无从下手,遂学着李释的样子也拉起一片叶子帮着擦。
李释问:“宋凡那里黄家还打算追究吗?”
苏岑摇了摇头,“定安侯府有丹书铁券,一时也奈何不了他,而且黄家一直打的就是息事宁人的态度,人如今找回来了,这次就当吃了这个哑巴亏,自己认了。”
“丹书铁券是能护着他,但也不是真就拿他没办法了。”
“嗯?”苏岑抬起头来。
“不能罚,赏还不行。”
苏岑皱了皱眉,“赏他什么?”
“黄婉儿既然找回来了,”李释突然挑唇一笑,“那便赐他一桩大婚。”
“赐婚?”苏岑一愣,“可是黄家已经决定退婚了。”
“就黄婉儿如今这个情况,你觉得还能有更好的选择?”
苏岑其实也知道,黄婉儿失踪半年,又是带着身孕回来,以后确实不好再找人家。而且孩子毕竟是宋凡,黄婉儿过去就是候府的主母,孩子日后长大了便是定安侯府新一任的小侯爷,继承丹书铁券特权,对两人都是最好的归宿。
苏岑还是有些担忧:“万一宋凡对她们母子不好怎么办?”
“天子赐婚岂能儿戏,而且……”李释慢条斯理道:“你当真觉得,宋凡真会娶了黄婉儿?”
苏岑凝眉,如果真的是天子赐婚,宋凡还有理由悔婚不成?话虽如此,但他心里也是觉得宋凡不会真的娶黄婉儿,说不上来到底是为什么,可就是冥冥之中觉得,赐婚的话,宋凡会比黄家更加为难。
“子煦,”李释突然叫了他一声。
苏岑回神:“怎么了?”
李释沉声:“别擦了。”
看着李释面上的沉色,苏岑心里突然咯噔一声。
果不其然一看地上,一盆兰花快被自己薅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