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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初篁一针见血。

显然他在暗中看见了全程，并十分不满意。

的确。

在李之兰和宋介刚刚出来的时候，苏桃完全可以直接动手杀死他们。

但他没有这样做。

这与巫初篁的教导是相悖的。

巫初篁心知肚明邪祟天生与人作对，无论生前为何，化为邪祟后都是如此。

他是妖，不与食人妖魔同流合污，也天生与人类非同类，所以能不偏不倚站在中间，哪边都不偏向。

但苏桃是人。苏桃不止要杀邪祟，以后必然也将斩杀沦为妖魔从属的魔人，甚至杀死背叛他的亲友。

若是对邪祟都怀有同情心，对人又怎么下得了手，怕是要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所以巫初篁一开始就告诉苏桃，不要有多余的期待，不要有多余的同情心，那只会让苏桃死的更惨。

苏桃之前都做的很好，因为那时巫初篁在旁边盯着，又是些弱小邪祟，没什么值得称道的过去。

巫初篁觉得经验积累足够了，该让苏桃自己学会处理了，便放了手。

还特意把苏桃安排到这样一个会让他心软的事件中。

不论是好人的惨死，恶人的逃之夭夭，还是村中一条心的去帮助邪祟诞生复仇，都能让并不铁石心肠的人同情无比。

更别说苏桃和铁石心肠扯不上关系。

巫初篁预见了苏桃的选择，可他仍旧不悦于苏桃所犯的错误。

苏桃扯了扯巫初篁的袖子，琥珀色眸子干净又诚恳。

“我觉得李之兰还有理智，也许她是邪祟里的奇迹，而我的实力，足以去承担她不是奇迹的后果。”

“初篁，你能陪我一起看看吗？”

苏桃知道巫初篁是担心他。

能让一位大妖切身实地为他着想至此，苏桃感谢巫初篁还来不及，又怎会与他这冷冰冰不近人情的话语生气。

虽然他觉得仙人的目标依旧很遥远，虽然还顾忌着第二个主剧情后会与巫初篁反目成仇。

可苏桃已经有打算完成任务后多留在这个世界一段时间了。

无论出于什么心思，巫初篁为他花费的心血是真的。

苏桃在巫初篁帮助下所做的事救的人也是真的。

所以苏桃也想回馈给巫初篁一些东西。

巫初篁始终游离在两族之外，没有归处，也不为什么事动容。

如果将来他成为妖仙后依旧如此，又没有再往上变得强大的余地，那巫初篁该怎么办呢？

或许还有女主白雁玉，会拯救他空寂冰冷的心。

但那是白雁玉给的，不是苏桃给的。

苏桃想在这一路上，让巫初篁能以他的视角，体会到一些以前不会想的事。

或许一个小小的奇迹便足够了。

苏桃不知道巫初篁吃软还是吃硬，他没在巫初篁面前硬气起来过，但偶尔撒娇都能有不错的效果。

巫初篁有时候像口嫌体正直的两脚兽。

一边说着我对猫咪不感兴趣，一边故作嫌弃的呼噜两把凑过来的小猫咪，还从头摸到了肚子。

想着，苏桃眼中不由带上了笑意，如落进目光中微微闪烁的星星，洋溢着温暖柔软的情绪，令人不忍心拒绝。

他一边用这种闪亮的眼神看着巫初篁，一边踮了踮脚，凑过去亲在巫初篁的唇角。

“有你在，我就安心了。”

“陪我去吧？”

巫初篁心中如被小鹿悄悄撞了一下。

他忍不住想，苏桃果然是有点爱偷奸耍滑的。

先前想办法以男儿身穿着嫁衣成了祭品，现在知道要捅娄子就花言巧语让他帮忙。

但……

这天底下，莫不说只是两个邪祟，就是惹了那死而复生的妖魔邪祟之主，也没有他收拾不了的烂摊子。

让苏桃亲眼看看不存在所谓奇迹，自然就明白了。

至于心软的坏处，若下次再犯同样的错误，那就下次再惩罚吧。

鸦羽般的长睫垂下，冰冷的金色兽瞳警告扫过苏桃一眼。

只是这样的眼神对苏桃早已失去了威慑力。

反而是那又显现的眼尾处妖纹，平白多了几分令人腰酸腿软的魅惑之意。

巫初篁放下苏桃变形的衣领，转而用背后甩出来的狐尾霸道圈住了苏桃的腰，把小祭品捆在旁边。

“下不为例。”

“好耶！”苏桃主动抱住巫初篁的腰，向前指挥道：“我们快过去吧，免得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

巫初篁轻嗤一声。

他既然让苏桃在这里耽搁这么久，就不会让李之兰和宋介跑出他眼皮子底下闹出什么事来。

转瞬间，身形一闪，已是循着李之兰和宋介的阴气出现在百里之外。

李之兰已不太记得清生前事了。

她模糊的知道，那个村庄里是不能伤害之人。

身带灾厄的她，最好不要靠近。

与她在一处的宋郎是她深爱的郎君，宋郎比她记得的更少，已快没了理智，但会听她的。

看到黑夜中亮起的灵力光芒时，那样强大的力量，能杀死她的力量，本该是让她感到恐惧忌惮的，李之兰却油然而生一股怀念之情。

仿佛生前，她也曾拥有这样的能将一切黑暗驱逐的金色光辉。

生前……？

最深刻苦痛的记忆翻涌出来。

师长的死，宋郎的死，还有被打伤的亲朋，被捆缚在石桌上，生生被剖开的她的身体。

那是李之兰第一次看见了自己的灵根。

两指粗，巴掌长的一条，不像血肉，像温养在人体里的玉。

但表面糊着血和碎肉，遮住了蕴含的灵光，也看不清是浑浊还是清澈。

她失去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