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唯只觉床榻是呆不下去了,越过他就要下床。
谢容与拦住她:“你做什么?”
“德荣让我看着你,”青唯道,“我去搬张椅子,在床边守就是。”
谢容与又失笑:“你坐着还怎么睡?”
“不睡了,反正天都快亮了。”
谢容与握住她胳膊,想把她捞回来,奈何青唯眼下真是敏感得很,手肘被缚住,立刻回身一式擒拿,单腿侧压在他膝头,“你是不是又想占我便宜?”
谢容与简直无可奈何,“温小野,你且看看你眼下架势,谁能占得了你便宜?”
青唯愣了愣,才意识到自己以人为锁,将他困在床头一隅,整人几乎是贴着他。
还不等她撤开,谢容与抬眼看她:“把衣裳穿。”
她出门在外轻装简行,身中衣还是他前借她,她洗过一回没还,穿着十分宽大。青唯目光循着他方才视线下移,襟前内扣不何时开了,『露』出锁骨与一小片……
青唯脑子嗡鸣一声,手忙脚『乱』地下了床连退数步,系了三次才把内扣系。
床榻有些凌『乱』,谢容与起身把被衾整,“过来睡。”
然而话音落,那边却没有回应。
谢容与回过头,只见青唯无措地立在屋中,目『色』有点茫然,有点复杂,大概是没想明白今夜是怎么回。
她小时候野天野地惯了,刹那间天塌地陷,独来独往了数年,为求自保一直与人疏离,有些想不明白倒也正常。
再者,她五年独行,痛失生父沦为重犯,何尝不曾有心结?她自己都说了,若非一场阴差阳错,他们天差地别,连遇都难。
温小野在一些方极其执拗,不是但凭他一句话,一承诺,她就能心结纾解,将自己交付于人。她得让自己真正甘愿。
谢容与心道罢了,他愿意再等等他小野姑娘。
他温声道:“过来睡,不轻薄你了。”
青唯看他一眼,还是没吭声。
她会儿已经有些缓过来了,目光落在一旁木桌,桌『药』碗没收,德荣说了,他宿疾未愈时有反复,也不么闹了一阵,对他身子有没有影响。她刚才是不是有点无理取闹了,他说得很是,她是谁,谁能轻薄得了她呢?
她磨蹭了一会儿,垂首回到榻,掀开被衾进去,乖顺得像一只被顺了『毛』小狼。
谢容与落了帘,在她身侧躺下,在黑暗里唤她:“小野。”
她有时候真是伶俐极了,听了声唤,便听明白了其中千言万语,她睁目望着帐顶:“我得自己想一想。”
她觉得她能想明白。
谢容与于是应道:“。”
过了一会儿,她转过身来,借着窗外流进来月『色』望着他:“你还能睡几时辰?”
“明不必早起,还能睡一来时辰。”
一来时辰,那就是卯正要起了。
还不叫早起?
他为了溪案子连『操』劳,昨天就在书斋小憩了一刻,今竟然又不能睡足。
青唯一路行来,为了一条线索来都是不辞辛劳不畏艰难,还是头一回,她竟恨了案子繁琐难查。
可惜她一向只擅长搜找证据追捕证人,审案并不是她擅长,她问:“眼下有我能帮忙吗?”她想了想,又道,“那李氏,就是孙谊年夫人,昨天我寻到她,本来想她嘴里套出点线索,但她犟得很,什么都不肯说。”
“可能是孙谊年生前跟她打过招呼,她只要什么都不说,至少能保一双儿女不受牵连,今章禄之审她,也是什么都没审出来。”谢容与道,“幸眼下审出线索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抽丝剥茧,一定能寻出真正卖名额人。”
溪最后留下疑团太多了,登洗襟台名额谁人手中流出,孙谊年被谁人杀,孙谊年与秦景山关系究竟如何,如果不,他们又为何会协力保蒋万谦离开?
千头万绪理下来,审问了足有百人,不过短短五,线索竟整理了。
谢容与道:“眼下只需等京里一封密函,我们手里能找到线索差不多就齐了。”
青唯问:“有我能帮忙地方吗?”
谢容与垂眼看她,笑了笑:“明早玄鹰司要把蒋万谦、余氏、李氏几人一齐重审一遍,到时你也来?”
青唯连忙点头:“。”
她抿了抿唇,思量半晌,还是解释道:“那……我一路,就备了一身换洗衣裳,今天下雨,衣裳洗了没干,你……你回不是借了我一身中衣么,我就穿你了。”她说着,很快道,“我明早洗了就还你。”
“没什么,穿着吧。”谢容与笑意清浅,“再说是中衣,你不穿我,还能穿谁?”
青唯一愣。
什么叫不穿他,还能穿谁?
她就不能穿自己么?
她正欲发作,抬眼望去,他已然合眼,呼吸变沉了。
微蹙眉心写着疲倦,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一点点不满就咽了回去,也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