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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将韦炜等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救出来的,??正是瑞王府里顾九的手下。
这两天,付青亭顾九等几个瑞王的心腹,无一例外都有些焦虑不安,更不必提费公公等贴身内侍了。
一切的源头症结,??自然在他们的主子瑞王身上。
甚至是众人公认的最懂瑞王心意的付青亭,??也对此莫名其妙而一筹莫展。
这天早上,??瀛洲的来使巴巴地跑到瑞王府要拜见瑞王,??这些小短腿们倒是非常的聪明机敏,??之前才见过瑞王一次,便格外殷勤地往王府走动,??付青亭只好让费公公把他们打发了了事。
若是应酬别的人,费公公不用一刻钟就能脱身,??但这次竟然例外,??足耽搁了小半个时辰,??他才姗姗地从外返回,??脸上还带着一点自得的笑。
付青亭很诧异,??道:“公公干什么去了?”
“你叫我打发那些倭国短腿儿的,??怎么这么快忘了?”费公公在椅子上坐了,??端起小太监才倒的茶:“那些家伙们还真懂礼数,围着我问长问短的,动不动就跪在地上向你磕头,搞得一惊一乍又偏一本正经的,??弄得我都不好就甩下他们拔腿走开了。”
付青亭笑道:“原来是跟那些使者说话去了?哪里有那么多话说?”
费公公道:“听他们说话怪好笑的,那个会说咱们话叫什么伊……的,??说的流流利利的,那不懂的,单个字往外蹦,??生硬的令人发笑,又常常弄错意思,逗的公公我倒是一乐。”
付青亭敛了笑忙问:“您别只管跟他们闲话,没把王爷的消息说出去吧?”
“这哪儿能呢,”费公公喝了口茶润喉,得意洋洋地说道:“他们虽然总是不住地问王爷如何,王爷什么时候能见他们之类,我也只是随口应付着而已,自是绝不会告诉他们一句真话的。公公我伺候王爷这么久了,难道这点儿都不知道?”
付青亭这才放了心。
费公公把茶杯放下,又皱眉道:“不过话说回来了,王爷好好的怎么就跑出府去,还不叫我们近身跟着,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之前虽然也常常微服出行,但多半是你跟顾九他们都贴身跟随的,如今竟只叫顾九暗中护卫,若说是大事,自然该多带几个人,尤其是你,可偏没有;若说是小事,也不必王爷亲自出门,可偏他就去了,竟还不许我多问,你说到底是为什么事儿呢?”
付青亭当然知道瑞王是为什么,只是这话不能跟费公公说,不然公公一定先要反了天了。
于是只道:“王爷大概是觉着在王府里呆的闷了,所以想出去消遣两天,等他玩儿够了自然就回来了,您就放心吧。”
费公公道:“我又左右不了王爷的性子,就是怕他在外头事事不便受了委屈罢了,除了这个,就只有另一件担心了。”
“什么?”
费公公叹道:“这倭国的这些小短腿子们,我还是能把他们打发了的,可若是凑巧、是宫内的人呢?”
付青亭笑道:“王爷自然想到了这个,所以临出门才特意往宫内跟东宫走了一趟,这两三天内宫内想必不会传召。”
费公公咂咂嘴道:“唉,那也罢了,我现在巴不得日头快点落山。”
“这又是为什么?”付青亭问。
“这都不懂?”费公公道:“这样的话王爷自然就回来了。”
付青亭一怔,继而笑道:“是啊,我一时没想到。”话虽如此说,心里却想:要真的就顺顺利利地回来,倒是该谢天谢地菩萨保佑。
说到这儿,费公公琢磨着又道:“刚才来的那两个倭国的使臣,其中一个叫伊藤的,据说他的父亲是咱们天朝的人,怪不得看着他长的跟其他短腿不一样,相貌还算是周正,话也说的地道。不过我问他的父亲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他却一无所知,好像是他的母亲没告诉他。”
付青亭道:“早年的确有本朝的人东渡前去瀛洲,跟当地女子成亲生子也不足为奇。”
正说到这里,一个侍卫回来说道:“付爷,顾总管的人回来说要出城了,怕生意外,叫再多派两人跟随。另外春姑娘叫人回来告诉,说那个姓卫的回府之后,很快又从后门离开了,他们已经跟上。”
付青亭赶紧又调了六名内卫,命叫追上顾九一行人。
春日所盯着的,当然便是卫主事。
这并不是她自作主张,却是奉命而为。
这下令之人自然就是瑞王了。
但瑞王如今不在王府,却又去了何处?原来瑞王如今做的是一件说出去会“惊世骇俗”的事情,故而一定要保密。
且说趁着无奇明朗等在院内跟方长老众人交涉,顾九命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韦炜三人救出。
除了原先跟随卫主事的小陈受伤有些重外,韦炜跟其他两人情形还好。
韦炜毕竟在京几十年,依稀认得顾九,只是他还来不及问,顾九便沉声道:“韦大人不必多问,你有伤在身,只管先行回吏部,此处交给我等处置就行了。”
韦炜心中惊跳,不晓得这件事怎么又惊动了瑞王府的人,但因他先前听洪安帮的人说了清吏司派了人来交涉,他便猜到多半是无奇三人,所以竟不能放心,仍是在原地等了无奇出来,见她无恙才肯安心。
韦炜自然不认得“明朗”,但是在明朗跟无奇一行现身之前,原先指挥若定的顾九跟他的人却悄然消失了踪迹,韦炜又不见跟随无奇的春日,便知道明朗一定是瑞王府的。
而跟在明朗跟无奇马车之后,另一辆车上,是洪安帮的方长老跟两名心腹的堂主。
在他右侧的一名堂主问道:“长老,明明吏部的人早已经给他们救走了,怎么那位持明王令的,还肯客客气气跟我们谈呢。”
方长老哼道:“无知的话,明王之所以被大家尊称以‘明’,便是因为他明察秋毫而恩泽天下,他这么做,一是让咱们知道他有轻易救人的手段,但他并不以武压人,而是恩威并用,以德服人,明白吗?”
那堂主连连点头,叹道:“这么多年来,江湖上受了明王恩惠的兄弟,也算是数不胜数了。早知道明王也插手这件事,咱们自然也不能把事情闹到这种地步,都怪那个杀人魔王!”
他们口中的“明王”,乃是一个人的代称。
十多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一个身份成谜之人,他第一次现身是在梁州大战后,那是发生在北疆的一次战役,梁州城给塞外夷人几乎攻陷。
关键时候,是当时人在北地的三皇子秦王殿下带了亲卫飞驰救援。
秦王身先士卒亲自驾临,此举大大鼓舞了城中的军民跟百姓,一番血战后,夷人败退,这才挽救了梁州以及城中的几十万百姓。
不过这一战,也大大地损耗了梁州城的元气,因为交战、许多家庭流离失所,失去所养的老人妇孺比比皆是。
朝廷的安抚使还没有到,而因为夷人的抢掠以及饥荒,城中缺衣少粮,又是秋冬之际,如果不能尽快安置,只怕百姓们没有死于战火,也将死于饥荒跟寒冬。
秦王殿下已经派了几个心腹,前去临城求援,并亲自上书皇帝,说明了梁州城的情形,请求皇帝尽快命户部调拨粮银。
谁知秦王当时并不是奉命前往梁州的,而且他那时候还并没有领兵之权,虽然他的确对于保全梁州城有莫大之功,但是皇子随意统兵,已经犯了朝廷的大忌。
京城内的官员们并没有亲自去过梁州,更不知道梁州的具体惨状,他们所见的只有秦王擅自带兵,而且很有趁机夺兵权的嫌疑。
对于秦王上书要钱粮这一举动,更加是瓜田李下了,在很多人看来,秦王不是要给梁州城的百姓们讨要粮草,而是完全地要中饱私囊,为他自己的势力壮大才如此的,而且他此举……很有要收买人心之嫌疑。
一时弹劾的上书如同入冬的第一场雪片一样纷杂。
皇帝本来就不太喜欢皇子自作主张逾矩行事,如今见众臣的疑虑四起,越发不悦。
故而本该给秦王的嘉奖非但没有,隐隐地倒是有点儿山雨欲来。
那粮草等更是先不必指望了。
就在梁州城风雨飘摇的时候,几万担的粮食悄然地送进了梁州城,与此而来的是五十万两白银。
押粮的小旗子上只简单地写了一个“明”字,梁州知府询问这是何人所送,领队的那人只说是江南的财主明先生捐献的。
梁州知府正是山穷水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时候,得了这些钱粮,就像是雪中送炭一般,一时顾不得细问,只忙调拨人手给百姓们放粮发钱。
在当时的情况下,可以说,是秦王挽救了梁州城,但是城内的百姓,却是这位“明”财主救的。
梁州城稍微安定下来后,知府大人才想起来没细问明先生的来历,可既然能拿出这样大手笔钱粮的财主,一定是极其出名的富豪,倒也不怕找不到。
谁知派人去江南地方询问,却一概都不晓得这位明先生是从何而来。
从那之后,江湖上就常有这位明先生的传闻,据说他专门的扶救弱小以及走投无路之人,不管是什么身份,只要身处危难险境,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要向寺庙天王殿内的惠安箱内投入自己的姓名以及家住何处,或者向着供奉的弥勒菩萨念出自己的所愿,不出三天,所愿就一定会达成。
不管是求钱银,求医药,甚至是因为含冤受屈而走投无路等,只要不是虚报的,情况确凿便“有求必应”,简直如同真神下降一般救苦救难。
久而久之,受了明先生恩惠的人不计其数,但却没有人知道这位明先生是什么来头,但因为他自称姓“明”,加上天王殿内供奉的弥勒菩萨,又有大轮明王的化身,所以不知从何时起,便有了“明王”的尊称。
至于对于这些江湖上的人士来说,明先生对他们而言意味更加不同。
置身草莽的这些人,除了天生凶顽不堪,好杀人越货冥顽不灵的,其他,有的是因为家中缘故、并无别的生计才入了江湖道,有的是因为私人恩怨伤及性命或者惹下血仇,落草为寇以保全。
除此之外,也有些那些愤世嫉俗之辈,以及像是柯其淳一样喜欢游走天下好打不平的游侠儿。
但最多的却是像洪安帮众帮众一样,凭着拳脚混帮派的。
可不管怎么样,这些人自然都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除了有一些是天生孤儿或至亲皆亡无牵无挂外,多半也是都有亲眷的。
他们既然选择了飘零江湖,刀口舔血,日子自然是朝不保夕,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意外发生,而明王的存在,对他们的家人而言便是一重保证。
若是洪安帮这样的大帮派,帮里兴许还会救济他的家人,但大多数江湖客没有这种待遇,在他们亡故后,家人孤苦伶仃,只能艰难度日。
在此之前,有不少或因为私斗,或因为仇怨而死的江湖客,他们遗留下来的家众,多半都受过明王的照拂,尤其是一些有小孩子的人家,会有人安排那些幼童入学塾读书。
这十多年来,不知道有多少本来会流落街头或者冻饿而死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有的甚至甚至出人头地,有的考取了功名。
尤其是后者,这在江湖人的眼里,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就算他们死了,而他们的子嗣可以受到很好的照料甚至大有出息,这简直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
只凭这一点,他们就可以把命都卖给“明王”。
所以之前在神鹤园林里,那个王乾虽被拿下,却在面对瑞王身份的时候仍是负隅顽抗不放在眼里,但一看到明王令,却立刻就服了软。
就算是这种执迷入魔的江洋大盗,都对于明王有一份格外的敬重。
车内,方长老思前想后,喃喃地叹道:“没想到今日为了小小的洪安帮,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明王竟会亲自现身。”
锦河堂口。
无奇才下车,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刚要招呼,三江比她更快一步,他跟只撒欢的马驹似的嘚嘚地狂奔上前,完全没有之前在八里铺子应对方长老等的稳重老练。
“春姑娘!”三江双眼放光,恨不得把人抱一抱:“啊,我今日果然没有来错,又遇到你了。平平说你有事不在我还怪可惜来着,这可这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啊,哈哈哈。”
他快活地大笑起来。
春日见他也跟了来,无奈地向着三江一点头,就看向他身后的无奇跟明朗。
无奇早赶紧行了礼:“姐姐怎么在这儿?”
春日看看明朗,对她笑道:“呃,是王爷一早有吩咐,叫我们暗中盯着卫主事,一路追着他来到这里,不过到底晚了一步,还是给他杀了两人。”
无奇心头一颤!虽然早听洪安帮的人说锦河堂口遇袭死伤了人,可见到春日在这里,心里便有侥幸之意,没想到还是不曾避免。
不过转念想,也的确多亏了他们,毕竟若他们不到,死的就绝对不止是两个人了。
春日跟无奇说了这两句,走到明朗跟前:“您……”
明朗使了个眼色:“卫优呢?”
春日知道他的意思,便没做别的表示,只微微地垂首,轻声道:“这件事的确有些古怪,这卫优竟像是发现了我们跟踪他,狡猾的很,这才差点甩脱了我们,等赶到的时候拦住他,他的功夫却实在超乎预料……简直叫人难以想象他之前是个文官。”
明朗问:“拿下了?”
春日道:“是,虽然费了点功夫,但还是将他拿下了,担心洪安帮的人对他不利,所以看管在里间柴房。”
此刻,留守锦河堂口的洪安帮众人因为发现了方长老赶到,急忙上前拜见。
方长老忙问:“情形如何?”
那堂主满脸侥幸地道:“幸亏是那位带人来的快,他们将那姓卫的绊住了,不然……帮中兄弟要死伤大半了!”
堂主不晓得春日等人的来历,但因为她救了这锦河堂口的人,自然也是敬重有加。
方长老顺着他的示意看去,却见他所说的春日赫然正在明朗的身旁,垂首恭敬地不知在跟他说什么。
“真不愧是明王……”方长老缓缓点头,喃喃低语。
锦河堂主却又道:“长老,那行凶的吏部之人已经给拿下,如今关在院子里,只是这些人不许我们靠近,现在该怎么办?”
方长老道:“不必迟疑,他们说怎么办那就照办。”
见堂主微微愣怔,方长老道:“速去传令,不许让帮众们妄动。只先照看受伤的人吧。”
锦河堂主闻言,只得领命而去。
院外聚集着很多受伤的帮众,本来围着想处决凶手的,锦河堂主带他们先行退下,春日便领着无奇跟明朗郝三江进了院内。
柴房门口一人快步上前:“刚才卫优不知为何晕厥了过去,查他脉息倒不像是有事的。只是略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