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湛长身玉立,疏朗的眉目间多了几分阴霾,转瞬间隐去,温声笑道,“春风坊向来做的是光明磊落的生意,绝无龌龊,本王想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芷儿且安心等候片刻,若是晚了,等下本王送你姐妹二人回府。”
鱼芷面色缓了缓,眼尾扫过宫玄,垂首客气有礼的道,“是,芷儿先谢过陵王殿下!”
宫湛半面隐在暗影中,掩去唇角的一抹晦涩,笑道,“芷儿,不必这样客气!”
此时春娘带着两个小人走了过来,端的平日里如何傲气凌然在这几人面前也不由没了半分气势,抬头瑟瑟的看了周少庭一眼,欲言又止。
周少庭轻咳了一声,稳了稳心神,才道,“查出什么尽管说,太子殿下,陵王殿下都在,不会凭白冤枉我船坊上任何一人,也容不得一丝隐瞒!”
“是!”春娘垂着头,惶恐应了声,道,“奴家仔细盘问过了,将沈姑娘掳到船上的是两个着粗布衣衫的男子,一个时辰前已经下船了,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周少庭见初曦眉头一皱,忙急声追问道。
春娘抬目扫了鱼芷身后一眼,才低声道,“有下人看到,那两人曾进过梁夫人在三楼休憩的房间!”
除了宫玄和夏恒之,其他人均是一惊,齐齐转头看向鱼楣。
“楣儿?”鱼芷惊问一声,马上又断然否决,“不可能,那人定然是看错了!”
鱼楣浑身一颤,身子撑着木栏才没有倒下去,惊惶失措,一张小脸雪白,惶惶摇头,“长姐,楣儿不曾做过,更没见过生人,楣儿冤枉!”
初曦手中把玩着匕首走过去,一步一步走的极慢,刀光每闪一下,鱼楣便不由得跟着颤一下。在鱼楣被吓晕之前初曦突然停下了下来,倏然转头看向宫玄,“敢问太子殿下,奸淫掳掠,在夏律中该如何处置?”
宫玄神情淡淡,语气凉薄,“凌迟处死!”
鱼楣身子一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紧紧的抓着鱼芷的手臂,神情惊慌,“长姐,不是我!不是我!”
鱼芷将她半揽在怀中,勉强维持镇定,“张大人怎可凭一面之词判了楣儿之罪,楣儿与那女子素不相识,为何要害她?今日船上闲杂人等甚多,那下人可看清楚?况且我和太子殿下是在流连阁寻到楣儿,这船舱客房内人来往频繁,又怎知那两人进房间时楣儿就在那房内?”
果然是士族长女,殷都第一才女,片刻之间已冷静下来,思维清晰,条理清楚,让众人心服。
初曦点头,“鱼小姐所言甚是,我也没说现在就定了梁夫人的罪名,但是,既然有人指证,那梁夫人便是嫌疑人,在彻底洗脱嫌疑之前,梁夫人还是跟在下去一趟刑部吧!”
“不,我不去!”鱼楣泫然欲泣,死死的抓着鱼芷的衣袖,目露哀求,“长姐,救我,我是冤枉的!”
即便凭借鱼相府和梁府的关系,入了刑部大牢也没人敢将她怎样,但堂堂相府小姐,京兆府尹府的少夫人,竟被关押入牢,不到明日天亮,估计就已成了殷都士族还百姓的笑柄,鱼楣丢不起这个人,相府更丢不起。
鱼芷一边护着鱼楣,一边求助的看向宫玄,淡雅的面容嫣唇紧抿,微微蹙眉,少了几分沉静,多了几分柔弱,婉约如水,清透如兰,楚楚动人。
也衬的初曦越发咄咄逼人!
女子的无助让陵王宫湛心头微紧,俊朗的眉目间含着隐隐的疼惜,刚要开口,却见她一瞬不瞬的望着宫玄,顿时心中一凉,停在那垂首默然不语。
宫玄冷峻高华的面容不变,缓缓道,“按张大人说的办!”
“是!”
墨巳身后突然闪出几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宫中禁军,上前就要去押解鱼楣。
鱼芷胸口惶惶的沉下去,似要带着她整个人沉入不见天日的深渊,酸涩哀痛裹在黑暗中如迷雾一般的将她重重包围,她将自己矮到尘埃里,最终换不来他一眼顾惜。
薄情如斯,世间唯此一人!
“我不去、长姐,我不要去牢里!”鱼楣死死的攀着木栏,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哭的撕心裂肺,动人心肠。
“且慢!”
突然一楼传来一声沉喝,两排府衙侍卫鱼贯而入,分列两侧,中间鱼相和京兆府尹梁德安疾步走了进来,在大堂中央停下,垂首躬身请安,“微臣参见太子殿下、陵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