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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楼传来一声沉喝,一排侍卫鱼贯而入,分列两侧,中间鱼相和京兆府尹梁德安疾步走了进来,垂首躬身请安,“微臣参见太子殿下、陵王殿下!”
“爹爹!”鱼楣哭喊一声,挣开侍卫的束缚,跌跌撞撞的跑下去,扑进鱼相怀中,哭的梨花带雨,“爹爹救我,有人要害女儿!”
鱼相安抚的轻拍着她的后背,“楣儿不必慌张,爹爹来接你和芷儿回家!”
来的到是够快,初曦眼睛一眯,寒声道,“鱼相恐怕暂时不能将女儿带走!”
鱼相目光沉沉的扫了初曦一眼,看向宫玄,恭敬的道,“殿下,微臣听下人说楣儿被人陷害,急匆匆赶来,在岸上遇到梁府尹,梁府尹已经抓到了真正的歹人。”
“是,太子明鉴!”梁德安接口道,“微臣知今日城中人员混淆,特派人加强巡防,不巧接到有人报案,有两人形迹可疑,似掳了女子到春风坊,微臣马上派人赶来,在船下抓住了这两人,本想带回府衙审问,又听闻这里出了事,而且事关我梁府,才漏夜至此,还楣儿一个清白。”
说罢,回身喝道,“将那两人带上来!”
侍卫压着两个粗布衣衫的汉子走了进来,不待梁德安审问,忙磕头惶恐道,“大人饶命,小人知罪、小人知罪!”
“你二人做了何事,还不赶快一一交代清楚!”
“是,是!”两人双手被反捆在身后,忙道,“草民是琼州伯来乡人士,本来是在殷都想做点小生意,谁知本钱赔光,无颜回乡,只好干点零活混口饭吃。今日夜里,我兄弟二人在街上闲逛,看到抢灯便混进去凑个热闹,见、见一女子面容姣好,心生歹意,就想掳了卖进坊子里换几个酒钱,后到了河边,见这船坊在这附近是最大的,就悄悄上了船,谁知这船实在是太大,我二人找不到船主,又怕被人看到,便随便找了个房间将那女子安置,下楼时碰巧遇到两人寻欢,我二人干脆就收了银子,将那两人引上去了!”
“你二人所言,可全部属实?若有欺瞒,本官定当重罪处置!”梁德安面容冷肃,沉声喝道。
“属实,草民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大人!”
“那你可认识这位女子?”梁德安伸手一指鱼楣。
鱼楣半垂着头,目光闪烁,似是仍旧惊魂未定,身体微微向鱼相身后躲了躲。
两大汉抬头看了一眼,忙转过头,坚定的道,“没有,草民没见过这位夫人!”
“呵!”只听楼上传来一声轻嗤,少女沿着木梯缓缓而下,面容如雪,目光冷冽,偏偏嘴角还含着三分轻笑,负手走至跪在地上的两人面前,淡笑道,“两位怎知她是夫人,而不是待字闺阁的小姐?”
大夏的女子即便已经婚嫁也可以不盘发,鱼楣如今仍旧是未出阁时的装扮,一身勾丝妆花裙,墨发在耳边挽了一个随云鬓,剩下的长发散在身后,加上她本就生的娇美,完全看不出已嫁做人妇。
跪在地上的两人一怔,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忙道,“草民不知,胡乱猜的!”
“是,是,猜的!”另一人紧跟着附和。
“哦!”初曦恍然的的道了一声,脸色凝重,挑眉疑惑的问道,“两位猜的这样准,不如也帮本官猜猜是谁指使的你们二人?”
“是、”跪在左边的汉子下意识的跟着初曦的思维想要回答,被旁边那人猛的一拉衣袖,顿时惊醒,张着嘴结结巴巴的道,“没、人指、指使!”
初曦也不继续逼问,扶额一笑,负手在两人眼前缓缓踱步,边走边道,“梁府尹不过是问了两位今夜做了什么,两位便迫不及待的连祖宗十八代都交代了,而且从始至终,思维清晰,条理清楚,不急不缓,这样的犯人,梁大人以前遇到过吗?”
最后一句,初曦突然抬头,直直的看向梁德安。
梁德安面容一凛,“张大人何意?”
初曦眸子清澈,笑着摇头,“没什么意思,梁大人不用多想,我只是随口问问,一直听说梁大人铁面无私,公正廉明,想必一定会秉公处理,即便不能,也至少问心无愧,是不是?”最后一句问出,不去看梁德安瞬间铁青的脸色,笑容一收,高声喝道,“二丫,带着南泠和烟轻下来,我们回去!”
少女说走便走,头也不回,满室通明的灯火下,淡青色的身影一闪,人已经出了船舱。
身后上官南弯腰将还在昏迷中的沈烟轻打横抱起,目不斜视的往船外走去,张崖和李南泠紧跟在后面。
不过片刻功夫,初曦带来的人已走干净。
装修奢华,灯火辉煌的大堂内,一阵静默,有人甚至还未回过神来,呆呆的看着大开的沉楠雕花阁门,被河上寒风吹的吱呀作响,那凶煞一般的少女就这样走了……。
冷华下,宫玄修长的身姿缓缓步下长阶,衣袂舒卷,玄色的锦衣上,描色的金线折射出淡淡冷光,浑身气息冰寒,一双墨眸深不见底,经过鱼相和梁德安身边时,脚步一顿,声音淡而缓的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若再有第二次,本宫决不轻饶!”
鱼相和梁德安两人身形一震,齐齐双膝跪地,伏身恭声道,“微臣惶恐!”
宫玄一走,一直隐在暗处似是同黑夜融为一体的墨巳一同消失。夏恒之将空了的酒壶随手扔了出去,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姿态流畅如水,红袍一拂,款款往外走,
“好一个圆月佳节,各位晚安!”
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梁德安看向仍旧一脸惊惶的鱼楣,缓声道,“楣儿可要随我一同回梁府?”
鱼楣脸色憔悴苍白,抬眼看了看鱼相,怯声道,“爹爹,我想回家!”
此时鱼芷也从二楼下来,对着梁德安微微福身,婉声道,“楣儿她受了惊吓,可否且留她在相府多住几日?”
梁德安微一垂眼,对着鱼相躬身道,“如此也好,那下官便告辞了!”
“梁大人走好!”
梁德安点了点头,带着府衙侍卫先一步下了船。
鱼芷将鱼楣扶在身上,也同宫湛等人告辞,上了相府的马车,穿过仍旧拥挤喧哗的长街,径往相府而去。
一上车,鱼芷便倚坐在织锦软垫上,靠着车厢闭目假寐。
鱼楣目光闪烁,取了锦被小心的盖在她身上,却被鱼芷一把拉住手腕。
“楣儿怎得如此糊涂?”鱼芷睁开一双丹凤眼,目含沉怒。
鱼楣神情凄婉,“长姐要楣儿怎么办,你曾经说她对我造不成威胁,要我不同她一般见识,可你也看到了,她不仅害我受辱,害我被迫下嫁梁宏,如今更是明目张胆的欺到我头上来了,我怎得甘心?”
“不甘心又如何,她现在风头正盛,你更应该躲让!”
“就算楣儿躲让,她未必也会放过我,与其忍辱,不如主动谋划!”
鱼芷闭目摇头轻叹,沉静的面庞多了几分无奈,“只要你不去招惹她,她定然也不会揪着你不放,楣儿,此事到此为止,下一次,父亲和我不一定就能及时出现。”
鱼楣轻轻摇头,本是柔弱的面孔上一片决绝,“看到她和恒之哥哥在一起,我便如刺在喉,如箭穿心,我放不下,忘不掉,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拉着她一起!”
鱼芷猛然将她的手腕一甩,怒道,“楣儿怎的如此冥顽不化!”
鱼楣瘫坐在绒毯上,苦笑道,“从前母亲说我们兄妹之中我是性子最倔强的那个,将来要吃点苦头,那时我还不能理解,如今看来果然如此。长姐、我说服不了自己,你也不必失望,我们终究是不同的!”鱼楣垂着头,眸光幽幽,言语恳切,“长姐,楣儿其实也是在帮你,太子殿下今日的态度难道你还看不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