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芷闻言目中闪过一抹酸涩,垂眸看向车外,淡声道,“我相信,这么久的陪伴,殿下终会知道谁才是最适合他的人。”
“如果殿下一直被她迷惑呢?长姐可甘心唾手可得的良人和荣耀归了她人?”鱼楣声音低低如诉,却字字敲心,“说句楣儿不该说的,那个时候父亲可还会像现在这般重视长姐?”
见鱼芷目光恍惚,鱼楣继续道,“小璃不过是一介贱民,飞上枝头也成不了凤凰,怎配和长姐争夺太子殿下,只要长姐帮我,我姐妹二人,必然能将她踩在脚下!”
鱼芷依旧看着车外,好看的眉头,一点点沉下去,突然缓缓吐了口气,“我的事我自有打算!”
“长姐!”鱼楣软声喊道。
“不必再说了!”鱼芷缓缓闭上眼睛。
鱼楣心里一窒,不敢再言,垂眸遮住眼底的怨怼,身子稍稍远离,转目看向车外的人群,良久,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森冷阴狠。
再说梁德安一路郁郁的回了家,看到大厅内的梁宏顿时脸色又沉了几分。
梁宏正坐立不安,见他回来,忙上前焦急的道,“爹,怎么样了?”说罢向他身后望了望,又问道,“鱼楣呢?”
梁德安沉着脸负手往大厅内走,坐在红木椅上,接过下来端上来的茶盏,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才沉声道,“这事到底是不是楣儿做的?”
梁宏小眼一眯,肥胖的身子挤在木椅中,倾身讨好的道,“就是有点误会,楣儿也无恶意!”
“这么说这事你也知道?”梁德安扭头问道。
“没有,儿子不知!是那两个下人回来觉得心里不安跑过来跟儿子说,我才知晓,派人去看果然出了事,才让您出马!”梁宏忙解释道。
梁德安狠狠的瞪他一眼,“为父从未做过昧良心的事,今日之后,我还有何颜面自称一生行事无愧!”
梁宏忙为他倒了茶,呲牙笑道,“我知道父亲是为了我,那女子不也没怎么样嘛,楣儿就是吓唬吓唬她,父亲不必如此自责!楣儿要真是被关进了刑部大牢,丢的不还是我们梁家的脸面,你说是不是?”
“哼!幸好那女子无事,否则为父岂不是后半生都要活在愧疚之中!”
“哪有那么严重?”侧门突然传来一声轻斥,一着柳色襦裙的妇人款款走了过来。
瞥了梁德安一眼,转头看向梁宏时神色立时缓和了下来,温柔笑道,“别听他啰嗦,夜深了,赶紧去歇息吧!”
梁德安将茶盏重重往桌子上一放,怒道,“都是你惯的,将来出了事,不要指望我去给他收拾!”说罢重重的哼了一身,负手而去。
“死老头子,他是你儿子,你不管谁管!”妇人在后面高声喝骂。
“娘!”梁宏不耐烦的喊了一声,“别嚷了,我去睡了!”
妇人立刻化怒为笑,“好!去睡吧!娘不说了就是!”
梁宏敷衍的嗯了一声,甩着袖子出了厅门。
初曦一行人回了别苑,进了西院时,只见满院清辉下,一道欣长的身影立在树下,墨发生辉,背影孤傲高华,绝世独立于天地之间。
初曦身形一顿,转头吩咐道,“你们先送烟轻回房,南泠打点水给烟轻洗漱换件干净的衣服。”
李南泠怯怯的看了一眼那人的背影,想要说什么,看到初曦略显疲惫的眼神终是又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点了点头,转头对着上官南道,“劳烦上官姑娘!”
上官南勾唇轻笑,“白吃了你们那么长时间的饭,今天总算补回来了、”说罢下巴一抬,对着初曦道,“记着啊,还欠我一个人情,以后不许嫌我吃的多!”
初曦咧唇笑了笑,“放心,随便吃,我已经跟朝廷申请了额外的招待使臣的补助。”
上官南倒吸了口气,惊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初曦转着眼珠想了想,“有七八天了吧!”
“那你还让我吃了十天的咸菜!”上官南咬牙怒视。
“你不是说吃够了山珍海味,要吃清淡的!”
“奸诈!”上官南摇头叹了一声,抱着怀里的沈烟轻往阁楼里走,“回头再找你算账!”
看着两人走远,初曦唇角那抹笑已如冰雪般不着痕迹的消逝,抬步向着男人的方向走去,离的越近,脚步越缓慢,最后在他身后一丈外停下,咧嘴笑道,“沈烟轻受了惊吓,我怕她半夜会惊醒,所以今夜要陪着她,你也回去吧!”
良久听不到对方的回答,院内只闻风声呼啸,远处赏灯的人还未归家,仍有隐隐的欢笑声穿过重重墙桓传过来,被风吹的支离破碎。
黑色的夜空上,有烟花绽放,五彩缤纷,绚丽夺目,然而,不过刹那便化为灰烬,湮灭凋零,夜幕依旧寂寥。
清凉的月华将少女精致的面容晃的一片雪白,初曦淡淡垂眸,方要转身,便听到沉淡的一声,“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初曦一怔,默了片刻,轻轻摇头,“没有。”
“那有什么要问的吗?”
初曦垂眸,再次摇头,“也没有!”
男人的声音越发轻淡,如雾清浅,如夜凉薄,
“初曦难道不想问我为何同鱼芷在一起。”
初曦摸了摸鼻子,眼睛中的疲惫越发的浓郁,声音却依旧轻松无恙,“我相信你!”
男人似低笑了一声,微微侧头,月光勾勒出他精致完美的侧颜,笼罩在一片浮光暗影之下,然不待初曦看清他的表情,宫玄已经转身,墨发飘洒如墨,衣袂如云,舒卷在寒风中,刹那间已没了踪迹。
初曦愣愣的看着男人消失的方向,她都说相信他了,他就算不感动的涕泪横流,也该同样表明一下心意,怎么就这样走了……
而且看上去似还有些生气。
难道生气的不该是她?
什么世道?
人心不古,连感情也不按常理出牌!
初曦想故作轻松的耸耸肩膀,却发现自己疲惫的连露出一抹笑容都费力,缓缓转身,踏着满地清辉,向着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