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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昳把桌上的材料分类放进文件夹存档,利索得很。
看了眼手表,离下班时间还有半小时,明天是周五,也是专家团队来访的日子,她要去请假了。
走着小碎步一路到领导办公室,敲门,开门,呲溜进去。
“有事吗小楚?”
“领导,我是想来请假的,我年假用完了,后面的假就都算事假。”
领导听着她说顺势问:“小楚,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上次连着请了好几天假,这次也是。”
楚昳两只手扣在了一起,纠结了一下。
“不太方便说是吧,没事,我也是作为领导还是需要关心一下大家工作生活。”
“领导,也不是,确实是家里的事,是我先生生病了,这段时间不太好,明天医生团队准备给最终治疗方案了,我想留出点时间陪他。”
“诶哟,那你快去吧,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直接说。”
“谢谢领导,我也很不好意思因为请假,工作会落下,我后面一定补上。”
“这不用急,你先忙家里的事。”
领导的关心让楚昳倍受安慰,以至于回过头才想起来,她暴露自己已婚的状态却没人过问,以她的工作性质,这不应该啊。
楚昳赶到医院的时候正好巧姨在,桌上放着晚餐,楚昳看巧姨在照顾就不打扰了,坐在一边静静地看手机。
简幸川的眼神不停向楚昳的方向看去,巧姨也不好意思说破,低咳了一声说:“小楚,你帮我把汤分一些出来,我去个洗手间。”
楚昳起身走到简幸川床边,拿了个空碗开始倒汤。
汤里有一小节玉米从保温桶里滑落,虽然掉在碗里,但把汤溅了出来,还在冒着热气的汤水沾到了简幸川手上。
“抱歉抱歉。”
楚昳赶紧拿纸巾去擦,再用湿巾擦过他的每一根手指,正要抽手的时候却被简幸川反手握住。
“楚昳……”
湿巾被捏在了手里,手背又是简幸川手心的温度。
“简幸川。”楚昳担心简幸川又要说些不中听的话,干脆先制止,“明天专家来会诊,我们好好听医生的话,医生说怎么治我们就怎么治,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刚半张嘴,楚昳又说:“现在还没下定论,你就当也给我点希望吧。”
她在害怕。
不论从刚那些话,还是她总打断他开口,无处不在表现出她的害怕。
既然她不想听,那就自己就乖乖闭嘴吧。
巧姨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楚昳拿着吸管在给他喂水,要不是楚昳上次来家里,她们至今都不知道原来两个孩子已经结婚了,现在回想起来很多事都能对上了。
很快,专家团队上午在A市开完了研讨会,下午就到了医院,简幸川每一项的检查报告都摆在眼前,几个人在一间办公室里商议着,嘴里说着一些专业术语。
楚昳有些坐立不安,她不停地看着手表,每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别急。”简幸川说。
嘴里劝着楚昳别着急,可他心里也着急,这相当于再等判决书,有罪无罪就在这一刻了。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走在最前面的医生看着病房里的人,应该是病人和家属们,只是一时半会儿看不出准确的关系。
“病人的亲属是……?”
楚昳站起身:“我是病人的,妻子。”看到医生目光扫过他们所有人,楚昳直说:“医生,可以和我们说,没关系的,我们都做好准备了。”
医生也是性情中人,见惯了大是大非,家属这么说,他们也不用藏着掖着。
“医院给的初步判断都是正确的,恶性脑膜瘤,现在的治疗手段只能是开颅,但是成功率很低,患者脑膜瘤的位置很差,脑神经错综复杂,切除脑膜瘤的过程中也会因为触碰到脑神经而影响人体各部分的控制,但是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我们国内现在有先进的仪器,但是就算是这样的仪器也很难在大米上做刺绣。”
总而言之,手术能做,但是简幸川很难活下来。
顾怀珘上前一步问:“医生,如果做手术的话,成功率能有多少。”
“保守来说,40%左右。”
楚昳跌坐在椅子上,紧紧握住一旁巧姨的手,她快承受不住了。
详尽的内容他们又去办公室说了,楚昳有些不敢听,低头坐在最后面。
刚才走在最前面的是脑外的王主任,他说:“你们要庆幸不是胶质瘤,恶性胶质瘤过于凶险,就算开颅成功后也会伴随大概率的复发,患者现在的难处只是因为脑膜瘤的位置不佳,如果乐观一点,术后只需要花时间去康复。”
在乐观的背后是无法忽视的失败率,及其导致的后果都是他们无法接受的。
顾怀珘替楚昳问:“如果做手术的话,会如何执行。”
王医生说:“姜部也和我说过患者的情况,需要我们最大限度地只切除肿瘤,不伤及其他,这也是难点。”
“那保守疗法呢?”
王医生摇头:“患者的这个阶段接着保守治疗只能是浪费时间,或许能有几个月,也或许只是晚上突如其来的脑压直接把人带走了,我们做脑外的一直都是和时间赛跑,要在未发展到不可逆的地步之前先下手。”
楚昳转头看去:“医生,我们还有没有可以考虑的时间。”
医生给出了最长两周的时间,依然希望能在最好的情况下动手术。
楚昳她需要衡量,保守疗法可能还有时间陪他几个月,动手术可以痊愈但也要接受他下不来手术台。
晚上,简幸川耳边听到细微的动静,是从旁边的陪护床传来的。
即使隔着帘子,即使楚昳死命咬住指关节,可还是被简幸川听见了,她在哭。
今天医生说治疗方案的时候他没多大的起伏,无非就是死亡,他已经可以直面死亡了,可人类还有一处困难就是要接受亲人的死亡。
那年楚昳的父母去世,他本来要和父亲一起去见她的,但是父亲婉拒了,说楚昳刚失去了父母,就不要在她面前展现出亲情这层关系了,后来听父亲说,楚昳哭晕过去了,后来还带她去找了心理医生。
现在同样的事情展现在了楚昳面前。
楚昳这样,让他怎么能够放得下心。
半夜,楚昳惊醒,梦里她被一片沼泽缠住了身,醒来后发现,有人在身后抱着她。
小心地动了动手臂,身后的人没什么动静,简幸川这个头还要跟她挤在一张小小的陪护床上,现在的身体状态他也不觉得难受。
“简幸川。”小声地叫着他。
没答应。
楚昳突然想到简幸川这样会失去仪器的监护,她立马转了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