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食人部落(2 / 2)

因为天色已晚,土著们在大帐篷四周的围柱上插上了火把,卡玛雅酋长坐在用美洲豹的兽皮缝制的毛毡上,一边摸索着绳结一边用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在对那个印第安少年诉说着什么,我问秃瓢占卜的内容,他说他也不是听得太懂,大体意思是少年的家人要遭殃云云。果然少年的脸上慢慢露出了焦急失落的神色。我心说十卦九骗,要是万事都能预测,那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思。秃瓢对我说:“印加人十分信任占卜术,据说在西班牙人入侵印加之前,巫师曾经看到太阳被三层怪圈围绕,当时举国上下一片惶恐。以致后来西班牙侵略者来到印加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被当成解救亡国危机天神供奉。”

我啧啧而叹:“这就是封建迷信带来的恶果,淳朴的印加人民一定没有想到看似和善的异族天神只是一些装备着现代化武器的侵略者,他们到这里根本不是为了解救印加人的危机,而是抢夺黄金和土地。”

不知红毛酋长说了些什么,印第安少年忽然跟他激烈地争论了起来,他们的语速很快,秃瓢根本来不及听明白,更别说翻译给我听。只见那个印第安少年手舞足蹈地站了起来,不停地拿手指指着外面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老酋长心平气和地向他解释,不想少年越说越急,最后干脆一跺脚冲出了大帐篷。

我心说这死小子个头不大,脾气不小,居然敢当着客人的面跟部落酋长耍横,回头肯定少不了挨一屁股板子,只是不知道印第安人有没有未成年人保护法,回头可别把好好的娃给打傻了才是。

卡玛雅酋长并没有追究少年的责任,他看了看我们,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秃瓢和我向酋长行了一个礼,然后就开门见山地问起了那个叫亚洞的向导和亚洲女记者的事。

从红毛酋长的叙述里,我们知道了一些那个亚洲女人的外貌特征,身高一米七左右,梳着黑色齐耳短发,留着娃娃头。这显然不是Shirley杨的风格,更不是我在上海机场遇到的那个身材娇小的绘图员。她的队伍一共六个人,除了她之外,还有三个白人男子和两个秘鲁当地人。他们携带了大型的照明设备,还有一辆水陆两用的越野车。听完酋长的描述,秃瓢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他们不像是司马贤的人马,刚才是我多虑了。”

我说:“能多想一步总归是好的,免得到了里面被人家打得措手不及。既然没有向导,我们只能在进入丛林之前,尽量把路线标注清楚,现在有机会不如直接请教酋长。”秃瓢向酋长转达了我的意思,老人家笑眯眯地对我说OK。

我拿出事先重新整理过的地图,向卡玛雅酋长请教路线。他戴着老花镜,只扫了一眼,直接对我们摆了摆手。秃瓢急忙问他怎么回事,两人交涉了一番,秃瓢惨着一张脸对我解释:“他说我们要去的地方在魔鬼桥的对岸,只有生活在亚马孙平原内部的当地土著才认识路。提他玛村人的活动范围只限河滩外围,深入到雨林内部的情况他们也不了解。没有办法为我们指明详细的路线。他还说过了魔鬼桥就是恶魔的老家,那里危机四伏,传说还有食人族出没。酋长希望我们珍惜生命,不要去冒险。”眼看着夜色已深,我们也不方便继续打扰老酋长休息,只能就此告辞。

我俩在卡玛雅酋长那里吃了一个闭门羹,心里很是失落。没想到刚掀开帐篷上的门帘,一个黑糊糊的小手就从旁边伸了过来。仔细一看,正是之前在帐篷里与老酋长发生争执的少年,原来他刚刚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帐篷旁边的柴堆里偷听我们和酋长的对话。他拉着我们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对着秃瓢叽里呱啦说了一通,神情很是急切。我问秃瓢这孩子说什么,他抑制不住兴奋的表情对我说:“这个孩子认识去魔鬼桥的路,他说愿意当我们的向导。”

我一听觉得很奇怪,老酋长明明说村子里没有人去过魔鬼桥对岸,眼前的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难道他居然比活了一把年纪的卡玛雅酋长更加博识?再者,如果这个小豆丁所言非虚,那么老酋长又为什么要欺骗我们,说村子里没有人认识去魔鬼桥的路呢?这其中难道有莫大的隐情?我看眼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就把小豆丁带到了我们几个人的草屋里,让他坐下来慢慢说。没想到,这一谈,却谈出了许多被卡玛雅酋长刻意隐藏的真相。

胖子他们三个人坐在草棚里胡侃,胖子高举着工兵铲,得意地道:“等找着印加人的和尚庙,咱们把里面的金子分一分,用拖拉机给运出来,这些都是劳动人民创造的胜利果实,不能白白留在地底下给那些个万恶的统治者陪葬。到时候秘鲁人民一份,中国人民一份,你们美国公民就算了,也不缺这点儿小钱花……”

小王八不同意,他说:“凭什么美国人就不缺钱花,我既是华裔又有美国护照,我怎么觉得我应该拿双份。”

胖子说:“你这个孩子,你这是被腐朽的资本主义烧坏脑子了。我跟你说啊,账得这么算……”胖子正在词穷,一见我进来赶紧招呼我做支援,“哎,老胡,你快来给这个小兔崽子讲讲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他现在居然天真地认为自己有权利从印加人民的手里夺取胜利果实……哎,这个小红皮是谁?老胡你不是吧,屁大的工夫娃娃都落地了,速度够快的,赶上大跃进了。”

我说:“你他妈的少扯淡,这是那个土著向导的儿子,他叫卡迪隆。有一些重要的情报想告诉我们。胖子你快点儿把屁股挪开,到门口挡着点儿。”

公有制的社群里很忌讳与外族人过分亲密地接触,这种行为容易引起同族人的猜忌,有时候甚至会引发流血事件。小卡迪隆一进我们的草棚就急着把门帘拉上,生怕被外面的土著看见。为了减少他的顾虑,我并没有急着询问他具体的情况,而是翻开背包,送了他一些随身携带的巧克力。小卡迪隆蹲在地上,用大大的棕色眼睛警惕地把我们几个人逐一扫了个遍,最后从腰间掏出一块小牌子,递了过来。

我接过来一看,那是一块美国大兵常戴的军牌,上面用英文标注着姓名和番号,不过字迹潦草,刻得跟鬼画符一样。秦四眼接过去一看,说:“汤姆,很普通的名字,代号是狂蟒,但是没有标注具体的号码和番号。”

秃瓢和小卡迪隆聊了一会儿,他的方言也不够用,两人边谈边比画,搞了半天总算是明白了彼此的意思。秃瓢拿着军牌为我们翻译说:“这块牌子,是他从记者的营地里捡到的。当时他的父亲猎人亚洞正在和亚洲女人聊天,谈话内容涉及了丛林深处的魔鬼桥。她答应事成之后给村子配备净水器,还会定期向村民提供免费的医疗援助。虽然酋长一再明令禁止大家去魔鬼桥的对岸,但是她开出的条件实在太诱人了,特别是医疗援助,这对一个平均寿命四十岁不到,随时有可能死于感冒的半原始部落来说,简直是天赐的福音。所以亚洞当即表示愿意担任他们的向导,但是此行只负责把他们带到魔鬼桥对岸,其他的一概不管。双方达成协议,亚洞还帮助他们欺骗酋长,只说是记者要去雨林边缘地带拍摄一些摄影素材。亚洞走之前再三叮嘱儿子,不许把这件事告诉村里的任何人。从村子到魔鬼桥最多只要两天的时间,可是亚洞一走五天,音信全无。他担心父亲出了什么意外,就请求卡玛雅酋长为他占卜,卜卦十分不祥。他吵着要去找父亲,没想到被酋长无情地拒绝了。后来听说我们要去的方向也是魔鬼桥附近,索性把心一横,要给我们当向导,去雨林神深处寻找他那个失踪已久的老爹。”

我们对那群记者的身份一下子产生了怀疑,秦四眼掂量这手里的军牌说:“我们此行可能不止一路的麻烦,这群美国人行踪诡秘,目的明确,恐怕来头不小。”

“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我们必须小心谨慎。明天装备一到,立刻出发。”我想了想,拿出地图对秃瓢说,“这孩子太小,跟着我们一来不安全,二来影响行军速度,你让他把沿途的路况和显眼的地质特征尽可能详细地标注出来。告诉他,我们一定会把他的父亲平安地带回来。”

不想小卡迪隆十分倔犟,他说就算我们不带他去,他自己也会偷偷地跑去找爸爸。他还十分得意地掏出一把小匕首在空中舞来舞去,想要告诉我们他是一个勇敢的小武士。我好说歹说,他死活不肯就此罢休。小王八“切”了一声,单手扛起卡迪隆,狠狠地抽了他几屁股,然后对秃瓢说:“刘猛,你跟他说,要是他敢跑我们现在就告诉酋长他那个死鬼老爹私通外敌的事。到时候按我们美国人的法律处置,他们父子俩都给抽筋扒皮,丢进河里喂鳄鱼。”

小孩一听,吓得当场就哭了,跪在地上不住地向小王八求饶。我说你这个人怎么一肚子坏水,连这么小的孩子都欺负。他面有得意之色,摇了摇膀子,充满成就感地说:“少爷我小时候不肯吃饭,我爷爷天天拿这套话吓我。一试一个准。看见没有,优秀的教育是没有国界的,小兔崽子现在不是挺老实的。刘猛,告诉他,他那个爹我们保准给他找回来,让他把地图画完,赶紧回家洗洗睡了。”

卡迪隆在王清正的威胁下,一边哭一边给我们标注地图。胖子于心不忍,说:“老胡,咱们是不是有点儿虐待印第安儿童的嫌疑,我的心怎么就这么不踏实呢。”

我说:“这是没办法的事。这个孩子本性不坏,但是个性太冲动,又不肯听人劝,叛逆期的男孩子多少喜欢搞一搞个人英雄主义。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他好。你想一想,假如他真的不顾后果自己冲进雨林里,那我们日后怎么向村民们交代。我们是成年人,做事要讲分寸,不能再跟小孩子一起瞎胡闹了。”

画完地图的小卡迪隆,被秃瓢偷偷地送了出去。我们几个大人被他这么一闹,心里也有点儿慌。我对大家说:“现在想什么都晚了,大家把地图各描一份,定一个汇合点,方便走散之后寻找对方。我们这一趟要面对的不仅是大自然的挑战,还有各种不确定因素在暗处蠢蠢欲动。”

虽然我装出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特别是到现在一点儿Shirley杨的消息都没有。我整颗心都被火烧着一样急。但是越是面对这种情况,我越要顶住,这里的五个人,除了我和胖子之外,都没有野外求生的经验,更别说是深入环境恶劣的雨林中寻找数个世纪前的神庙了。

临睡觉前,我忍不住祈祷希望太阳快点儿升起来,好让我们尽快进入眼前这片神秘的亚马孙大雨林。

我是被巨大的机械声从睡梦中吵醒的,睁开眼睛一看,草棚外面已经天光大亮。昨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我又累又乏,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连梦都没做天就亮了。秃瓢套起外衣对我们喊道:“快,我们的装备到了!”我这才想起,外面巨大的轰鸣声不是别的,正是王浦元的直升机在为我们空投物资。我胡乱抓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拉起背包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

当地的土著起得很早,许多人捂着脑袋聚集在空地上,仰望天空中那只钢铁巨鸟,纷纷露出了恐惧的神情。我一边压着头发,一边点燃了信号弹。黄色的S-51在天空打着转,秃瓢他们几个人也走了出来,在到处疏散人群。直升机慢慢地降了下来,胖子和我顶着巨大的风力走上去,把两箱垂挂在飞机底部的物资卸了下来。驾驶员向我们比了一个大拇指,然后盘旋了几圈之后迅速地消失我们在视线以外。

王清正迫不及待地拆开了木箱,其中一箱是个人装备,另外一箱是武器弹药。王浦元为我们配备的是越战时期美军步兵专用的装备,包括热带野战服、丛林靴、M17A1防毒面、工具包,等等,不过老头把M1956型军兵装备换成了轻型单兵多用途装备,简称LC1,这一套背包里包括了L型塑料手电、土工器具、水壶、M9刺刀和轻武器弹药袋。这套LC1比越战时候的M1956更加轻便,减轻了我们的负重。看来老头这次是下了血本,要让我们在硬件配备上远远地超过对手。我和胖子脱下军装多年,想不到再回首往事,穿的却是美国大兵的装备,这都不打紧,最重要的是,我们把衣服套上身之后才发现,每个人的袖章上都绣着一个大大的“王”字。王浦元这个老东西,到最后都不忘提醒我们谁才是这次行动的出资人。真是奸商本质想改都改不了。

装备一新之后,我们告别了提他玛村的印第安土著,向着眼前辽阔的亚马孙丛林深入,小卡迪隆一直站在人群的最前面不住地向我们挥手,我们都明白,这个孩子已经把全部的希望托付在了我们这群异乡人身上,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肩上的担子一下子重了许多。

进入到丛林之后,我才真正认识到这片雨林的广阔与神奇。秦四眼介绍说:“亚马孙河和安第斯山脉,被拉丁美洲人称做是他们的‘矛’和‘盾’,是当地人最骄傲的世界第一长河。因为在赤道附近,这里十分适合热带植物生长,光目前发现的植物就有五万多种,人类能够分辨的不超过三千种。这里的动物种类也很丰富,有不少珍禽异兽。攻击性比较强的有美洲豹、貘、犰狳。其中美洲豹又被印加人叫做‘绿宝石之眼’,传说印加神曾经受到过美洲豹的恩惠,于是赐予了它丛林中的王位,可以享用雨林里所有的动物。人类如果想捕杀美洲豹取它们的皮毛,就必须在豹子的眼窝里放置两颗绿宝石,否则就会受到神灵的惩罚。很多当地人虽然觊觎美洲豹华丽的外衣,但是因为无处寻觅更加珍贵的绿宝石,最终只能放弃捕杀的念头。这个传说其实在无形中对美洲豹起到了保护作用。不过近代西方的捕猎者根本不理会古老的传说,在亚马孙流域大肆捕杀,有很多动植物数量正在以我们想象不到的速度锐减。”

常言说得好,贪心不足蛇吞象。我想起以前当摸金校尉的时候,遇到过不少穷凶极恶的盗墓贼,他们又何尝不是像偷猎者那样被贪婪蒙蔽了眼睛,极尽奇巧之能事,只求把墓中的明器顺光挖绝,拿不走的宁可毁掉也不愿给后人留一点儿甜头。长此以往,天下墓葬再多,也经不起他们这样折腾,到头来无墓可挖的时候,他们又当如何应对?这样一想,他们岂不是和贪图一时之快的偷猎一样愚蠢?

我们靠着地图和指南针,在雨林中缓慢地前进,这里气候酷热,到处都有巨大的昆虫,和色彩斑斓奇形怪状的植物。我们从河边经过的时候,甚至看见河面上盘旋着一大片拳头大的蚊子,胖子哆嗦了一下,问:“这么大个头的蚊子,被它叮一口,还不直接失血过多晕死过去。”我胡八一天不怕地不怕,最烦就是这种嗡嗡乱飞的大花蚊子,以前要么点蚊香,要么一巴掌拍死,可眼前的蚊子比麻雀还大,毛茸茸的口器和巨大的翅膀,看得人心惊胆战,我情愿去和美洲豹搏斗,也不愿意被这种怪物叮上一口。为了避免被巨型蚊子叮咬,我们偏离了河岸,改走树林深处的小道,这些道路都是被林子里的野兽们踩踏出来的,虽然免不了蛇虫蚂蝗的骚扰,可总比我们自己开一条道要轻松许多。

雨林里的气温比外面还要高出不少,走了一整天,大家身上的汗不用挤,已经如同瀑布一样直往下淌。整个人像闷在热水壶里面,透不上气。我和胖子还有秃瓢都是当过兵的人,身体素质相对好一些,小王八跟秦四眼两个人早就累得气喘吁吁,用枪当拐杖,在后面一路拖着。我看了看日头,对秃瓢说:“今天还是早点儿找个地方,把窝子安下来休息,雨林不比其他地区,想找一片安全的地方扎营不容易。”

雨林的植被覆盖率高,无论是野兽还是蛇蚁都很容易找到藏身的地方,我们想在这里过夜,选择扎营地点就成了头等重要的大事。首先不能选择下游,然后不能离河岸太近。亚马孙河在汛期随时有涨潮的危险,到时候大水一来,想跑都来不及;其次安营的地点不宜靠山傍谷,这是为了防止山体滑坡时被活埋。不过我们所处的位置处于冲击平原,不存在泥石流的危险。倒是雨林里的流沙地需要小心提防。我把选窝的标准大致给两个新手讲了一遍,大家以我们目前所在的阔叶树为中心,分头寻找扎营的地方,约定半个小时后汇众集中。安全起见,我把王清正和胖子放在了一组,让秃瓢照顾秦四眼,我自己单成一队。这样的分组,一来对新手有个照应,二来,王家的人和我们的人可以相互牵制,免得有人背着大家搞小团体。

我和其他四人分开之后,一路向东逆着水流前进,想找一处地势比较高的地方先看看周围的环境再说。脚下的灌木林里到处都是小爬虫,好在我们穿的是热带专用的行军靴,要不然被这些小东西顺着裤腿爬上去叮一口,那可有得苦头吃了。穿过一片低矮的灌木,我发现地上有燃烧过的痕迹,走近一看,这一片林子明显有人类活动过的痕迹,地上废弃的篝火堆,周围帐篷木桩留下的坑洞都是不可抹灭的证据。我拉开步枪上的保险杠,谨防有敌人埋伏在四周。匍匐在原地观望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四周除了鸟兽不停地鸣叫,并没有其他人的踪影。于是我爬起来,捡来一根树枝弄拨起早就熄灭的火堆,可是除了几根烧得发松的骨头之外,一无所获。

但是,这个营地的存在说明除了我们之外,雨林里还有其他人。从他们行进的速度来看,很有可能是竹竿子的队伍。我觉得事态紧急,为了避免大家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与敌人交火,我决定立即原路返回去宽叶林里等待其他人归队。刚走出营地没几步,就听见不远处的河岸边上传来一声枪响,惊得四周的鸟都飞了起来,随后又是一阵急切的打枪声,我心说不好,看样子他们已经交上手了,立刻弯腰系紧了鞋带,端起步枪向交火的方向跑去。

我一口气跑了七八百米的距离,沿途的树叶一路打在身上,别提有多疼。快到岸边时,我慢下了脚步,想给敌人来个出其不意。没想到刚在树林中找好一个埋伏点,“唰唰”的一阵摩擦声从我身后传来,来不及回头,我只觉得背上被人重重地锤了一棍子,整个人向前倒去。我心说偷鸡不成蚀把米,胡爷这趟面子可栽大了。我摔倒之后急忙侧滚,避开了随之而来的当头一击。顾不上背部一阵的剧痛,我急忙站了起来,这才看清了偷袭的我家伙是一个身高接近两米的丛林野人,他手里举着巨大的石斧,斧身比我的头还大,木质的斧柄上涂着耀眼的红色涂料。他披散着一头杂乱的长发,身上缠绕着树叶兽皮,表情凶恶,两只眼睛瞪得跟牛似的。见我站起来,立刻挥舞着大斧头迎面劈了上来,我不等他冲到面前,就地一滚将摔在地上的枪抄了起来,当时情况实在过于危机,我连瞄准的时间都没有,照直了连开两枪。凶悍的石斧土著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挨了一枪,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将石斧向我甩了过来。我没想到他的战斗意识如此强烈,在近距离吃了我一枪之后,还能反击。急忙侧头躲避,这东西少说也有百来十斤,要是正面挨上一斧子,那不直接见毛主席去了。

我本来以为他会乘着我分神的瞬间逃跑,没想到这个大野人十分凶悍,肠子都挂在外边了,还迈着大步向我冲来,我光顾着躲他的石斧,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不要命的人。还没来得及回头,已经被他一双雄厚有力的手臂勒住了脖子。这个野人力气极大,我被他勒着脖子按在了腋下,只能靠双手的力量反握住他的手臂,借此为自己留一丝呼吸的机会,我被他掐得喘不上气来,只恨没有多长几只手,一枪毙了这家伙。

他靠着一股蛮力占据了上风,我渐渐头脑发昏有点儿坚持不住,我知道自己如果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丝毫松懈,一定会被他乘机扭断脖子。可是肺部的空气正在一点一点地减少,就在我几乎要昏死过去的时候,两声震天的枪响从野人背后响起,他连哼唧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两手一松,轰然倒地,我被他连带着压在地上,顿时觉得自己成了五指山下的孙猴子。我一边推开野人的巨臂一边猛烈地咳嗽。等我看清楚放枪的人是谁时,忍不住高喊道:“二师弟,你想害死为兄吗?”

胖子头上顶着树叶编成的野战帽,两手扛着长枪昂首阔步向我走来,秃瓢、王家大少爷还有秦四眼也纷纷从树林里钻了出来。刚才那救命的一枪正是胖子朝野人背后打过去的。我艰难地推开野人的尸体,连着咳嗽了好一会儿,这才把气喘匀了。秦四眼脸上挂了彩,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出一道又细又长的血口子。

胖子在野人的尸体上踹了几脚:“他奶奶的,这是个什么怪物,刚才从林子里冒出来的时候,差点儿把胖爷的裤子给吓掉了。太他妈的突然了。”

小王八挥了挥手里枪说:“不止这一个,我和刘猛在前面也遇到了两个张牙舞爪的野人,我们连放了好几枪,也不知道打中了没有,不过总算是把他们吓退了。”

秦四眼捂着伤口蹲下来检查了一下,说:“这些人应该就是卡玛雅酋长口中说的亚马孙原住民。从他们的穿戴和武器来看,部落的规模不算很大。刚才那几枪留了活口,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块区域,省得夜长梦多。即使我们手上有再多的军火,可也扛不住几百号野蛮人一起围攻。”

为了避免和当地原住民再次交火,我们放弃了可以用来休整的营地,选择连夜赶路,争取在下一个日出前赶到魔鬼桥对岸。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当天夜里,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彻底打乱了我们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