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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真心换狼心,试问几个哪不知?——《民间谚语》
“不可能!”杜公公听完之后,斩钉截铁的说。
此时,狗儿跪在地上,一脸惊慌道:“干爹,孩子亲眼所见,岂能有假?”
杜公公沉思片刻后,又问道:“你确定?”
狗儿连磕数头道:“此是何等大事,孩子岂敢造假!”
杜公公又追问道:“你确定是铁甲骑兵追杀两衙禁军?”
狗儿道:“干爹,一切皆是我亲眼所见,当时我等距离城门不过数里,他人看不清,孩儿用这千里镜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啊!”
说着双手将千里镜从怀中取出递交给杜公公,杜公公伸手接过看了看先帝赐予的千里镜,又问道:“你真确定那被追杀之人是两衙禁军吗?前些日子葛文俊率领两衙禁军已经去突袭西戎王庭了,谈何又在这里被追杀?你前言不搭后语,逻辑不通,想来必然是西戎的奸细,前来蛊惑军心,挑拨离间!”
狗儿一愣,忙磕头哭喊道:“干爹啊,夏太师谋反与否与孩儿何干?孩儿若是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可以不理不问,将粮饷交付之后返回关中即可,至于朝廷谁坐孩儿便伺候谁而已,怎么也能保住性命和富贵。”
接着又道:“可是孩儿岂是那无心肝之人,又怎么能不忠于陛下和干爹呢?要是别人断然不敢确定,可是干爹让孩儿掌尚工局,陛下在两衙禁军出征之前特意让孩儿监制一批内袍,这两衙禁军皆是勋贵之后,又是陛下之命,孩儿岂敢马虎,皆是以上等布料,设计几十副式样,从中选取最佳者,又选织造两局中能工巧匠赶制而成,这几千套皆是孩儿心血所成,孩儿如何不能认知!”
杜公公想了想又道:“那你又怎么能确定是两衙禁军,而非他人呢?”
狗儿又道:“干爹有所不知,这内袍皆是皇家特供御制之物,就算两衙禁军是勋贵,他们也是难以拥有,接到之时这两衙禁军是何等欢喜,曾多有人向孩儿多求几套,以供日常穿用!这等稀罕之物,且每人只有一套,如何又能给以旁人?故孩儿确定这必然是两衙禁军!”
杜公公冷笑道:“巧舌如簧,不吃苦头,看你是不招,来人,给我往死里打!”
说着,上来几个人将狗儿按倒在地,褪去裤子便是一顿毒打,狗儿疼的哇哇大叫,不一会便昏过去了。
杜公公看了看又道:“冷水泼醒!”
几盆冷水下去,狗儿醒来,杜公公问道:“还不实话实说,若是再要胡编乱造,小心你狗命不保!”
狗儿哭喊道:“干爹,孩儿实是说得都是实话啊,当时只见那些禁军只穿了内袍,手持短刃,被铁甲骑兵冲杀,死伤一片,其中只有一人夺了一匹马跑了出去,不知跑到何处,干爹但凡寻到此人,一问便知真假……”
杜公公大怒,拍案吼道:“大胆的狗贼,你分明是西戎的奸细前来挑拨离间,还在这里信口雌黄,胡编乱造,来人,继续给我打!”
说完几个人上去,又是一顿毒打,狗儿起先还在大叫,不几下,便瘫倒在那里一动不动。
杜公公道:“继续冷水泼醒!”
可是几盆冷水下去,狗儿还是一动不动,施刑之人忙上去一探鼻息,不由眉头一皱,忙回复道:“禀告公公,已经断气了!”
杜公公看了一眼堂下狗儿的尸体,叹了口气道:“拉下去好生安葬了吧!”
于是几个人称是,拖着狗儿的尸体下去了。
旁边西云关守将忙上前道:“禀告公公,今日碎石城大军的粮草被狗儿公公带了回去,是不是在安排人赶紧将粮草送往碎石城,以防止耽误了军机!”
杜公公眉头一皱,他淡淡的问:“我在宫中曾听闻你当年随夏太师北征,于阵前突袭敌阵,连斩数员大将首级,以功劳授西云关守将!”
西云关守将听闻杜公公居然知悉自己的过往辉煌,也不多想,只以为是贵人要提报抬举自己,忙道:“正是,当年多亏太师抬举,才有今日!”
杜公公昂了一声,忽然大喝道:“来人!”
说着几个武士上前,杜公公随即下令道:“将此人锁拿起来,关入大牢之中,任何人不得接触!”
西云关守将一时惊讶,双手被锁,他看着杜公公不解的问:“公公,这是为何?”
话还未问完,已经被几个武士拉了下去。
而杜公公瘫坐在凳子上,他两眼发痴,想着刚才两个人的话语,又想到前次夏太师的安排部署,根据目前所知道的信息,梳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真假虚伪。
想了半晌,他的眼光突然落在他身边的一个小内监身上,这个小内监的身影好熟悉,让他想起了一个人,当年先帝万寿节,夏太师带着一家老小祝寿,当时有个小孩贪玩,闯入宫中后不知去处,害得他带着夏太师在宫中找了半天,也不知是相像,还是夏太师老眼昏花,居然将眼前这个小内监当成了他的孙儿,最后等找到真正的孙子带到先帝面前,让先帝好好嘲笑了一番夏太师。
等等,他脑子中突然一惊,不对,他前些时日去碎石城军议时好像看到一人,那人眼角眉目和当年那个私闯宫禁的人一模一样。
他立马想到,不可能,朝廷旧制,大军远征,家属必须留于京中,这……难道……
夏太师啊,夏太师,你难道真要晚节不保吗?
他又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一个小内监道:“猫儿!”
猫儿慌忙回复道:“干爹!”
杜公公惆怅了半晌,仿佛是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询问:“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猫儿一听,吓得连忙跪下道:“干爹,猫儿从小就是个傻子,只知道尽心服侍干爹,其他一概不知,也不敢知,也不想知……”
杜公公叹了口气道:“你难道就不想给干爹分忧吗?”
猫儿一愣,嘴里一个字也出不来,半天之后抢天哭地得跪下,不停地磕头道:“干爹,求你留孩儿一命吧,孩儿只想一辈子服侍好干爹……”
杜公公笑了笑道:“你难道不想建功立业?”
猫儿哭着说:“孩儿只想平平安安!”
杜公公看了看又说:“干爹年纪大了,也没几年的活头了,将来这一切都是你的!”
猫儿一听,立马明白怎么回事了,头磕的更凶了,前额的血直往下淌,一边磕,一边嘴里说着:“孩儿不敢有非分之想!”
杜公公看了看猫儿,想到刚死的狗儿,终究是不忍心,叹了口气道:“起来吧,收拾收拾行装去给先帝守陵去吧。”
猫儿一听,如同遇到大赦,慌忙磕头谢恩,连忙逃了出去,再也没见过这个人。
杜公公抬头看了看远方,他自言自语道:“唉!陛下,老奴难啊!”
而在西戎大营之中,拔都护及众人听完重伤的阿达讲述完一切之后,所有人如同陷入冰窖之中,历经千辛万苦所伏击的不过是两衙禁军而已,方将军的西北边军逃了回去,夏太师的禁军纹丝未动,而自己的一万多精锐却全部折损在碎石城。如此一来,原本西戎与汉军就有巨大的实力差距,如今自己的钢锋已折,而隐老也命丧碎石城,辛苦搭建的细作暗网也就一并断连,再也无法启用。如今之势,西戎是必败无疑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人便悄然退出大帐,回自己的居所整理军马,名义上是预防不测,但是拔都护心里清楚,这些人是准备逃路,如今都拉海、隐老均已死亡,而自己的精锐也全部折损在碎石城,只空留下一个皇帝的虚名,若是汉军大军一到,这西戎大营立马崩溃四散,而自己要么被擒,要么死于乱军之中。
当所有人都退出去,只有章浮生在那里静悄悄的坐着一言不发,拔都护抬头看了看章浮生,最后开口道:“章兄,如今如之奈何?”
章浮生看了看四周,女罗刹依然还是那副不在乎一切的样子,而章福却是烧炉填炭,忙着自己的事情。
他想了想道:“陛下,勿忧也!”
拔都护有些着急道:“章兄,这都不忧,那还有何可忧?如今我西戎精锐被灭,帐外之人又是各怀鬼胎,你我之性命便在旦夕之间!”
章浮生道:“陛下,万事万物必然是各有联系,各有契机,就是汉军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经我刚才一细想,我便发现其中之破绽,我方可兵不血刃,拿下碎石城!”
拔都护一听,忙问:“章兄,有何妙策,快道来!”
章浮生道:“人心啊,最怕猜忌,更怕的是将心比心,以我之心度汝之心!”
拔都护一听不觉脸有些变色。
而章浮生继续道:“汉家太祖开基业,说到底是以大将篡逆而得,故其从开基立业起,便防备着大将叛逆,尤其是对手握重兵,远征在外的大将更是如此,原本我就疑惑,明明西云关距离碎石城不过四十里路途,为何要将粮草屯于西云关而不直接屯于碎石城,我以为是其设置圈套待我,如今看来则不然!”
拔都护忙问:“为何?”
章浮生道:“由我义兄葛文俊而知!”说到此,章浮生不觉悲上心来。
拔都护道:“葛文俊?就是那位汉军大将!”
章浮生道:“正是!”
接着他讲道:“原本西征,有夏太师一人足矣,为何汉家皇帝偏偏派我兄葛文俊带领两衙禁军随其出征?况且从我军与两衙禁军之战可以推断出,两衙禁军虽然装备精良,但是其武艺水平却是平平无奇,派他们来西征,不能帮忙,反而是添乱!”
拔都护想了想说:“章兄所言极是啊,可是这是为何啊?”
章浮生道:“为何?这明显就是汉家皇帝不放心夏太师,派人监军而已!”
拔都护昂了一声道:“那于眼前之事又有何益?”
章浮生道:“刚才阿达讲道,他最后夺马逃走之时,曾瞥见一队运粮之人观瞧城门之前大战之后,迅速退走离开。”
拔都护听完道:“这又有何干系?”
章浮生道:“由此便可推断出,汉家皇帝必然是在用两衙禁军监军之外,还在西云关屯粮卡住夏太师大军的死脉!”
拔都护听完之后道:“章兄所言有理,可是,这又当该如何呢?”
章浮生道:“既然阿达所见运粮之人见到门口大战便返回,这足够说明西云关并不信任碎石城,其次是在观瞧整个大战之后才返回,说明运粮之人也是心细胆大之人,他瞧明了战场的情况,做出了判断,认为粮草不应该继续供应碎石城,那么什么情况下粮草不应该供应碎石城呢?”
拔都护不解。
章浮生随即说道:“夏太师叛乱!”
拔都护一惊,后问道:“这我军精锐与其死战,这运粮之人又如何判定夏太师叛乱,此事断然不是!”
章浮生笑了笑道:“陛下忘了一件大事!”
拔都护疑惑道:“何事?”
章浮生道:“那就是我西戎突袭的这一万多人皆是从内到外身着两衙禁军的服饰和盔甲!”
拔都护听完一下子明白过来了道:“啊!对对对,我们知道是我西戎与夏太师大战,而在外人看来却是夏太师与两衙禁军大战!”
章浮生道:“所以,根据我推测,此时西云关内得到夏太师于城门前屠杀两衙禁军后,应该是一片疑惑,但是对于碎石城是否叛乱他们此时是难以判定的!毕竟此事极大,万不可马虎轻易下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