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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琵琶记》,
老书吏及碎石城中众位官吏站在碎石城头,看着西戎将阵亡的汉军的头颅在城外筑造成京观,彼此之间没有一句话语,良久之后,老书吏叹息道:
“国之忠魂,莫过于此啊!”
而众位官吏却看了看城下,彼此之间也无言语,众人皆聚集到小何管家身旁道:
“大人,如今情形该如何是好?”
小何管家看着城下的京观,回头又看了一眼老书吏,他沉思片刻道:
“诸位莫要如此,我一介草民,缘何当得起大人二字!”
众官吏道:
“如今太师不在,我等唯有大人主持大局而已!”
小何管家呵斥众人道:
“你等这是何话,太师离开时已经将印信交于方将军,大家应该以方将军主持大局才是!”
然后小何管家春风满面走到老书吏面前一拱手道:
“大人乃是方将军的心腹,如今万事还要仰仗大人才是!”
老书吏慌忙逊让道:
“我乃一介白衣,何敢当此称呼,城中大事还是要以您老为准!”
小何管家道:“太师当日将印信交于您带回给方将军此事举城皆知,大人有何谦虚?”
老书吏一阵语塞,随即道:
“万事都要等方将军决策,然将军目前身体……”
话语未落小何管家道:
“大人何故如此?太师府中众位医师亲自诊断,方将军只是些许外伤,并不碍事,况且当日太师亲手将印信交于你,你缘何临大事就要为方将军推诿?”
小何管家又道:
“如今情形危机,我等皆仰仗于方将军决断,如何要故意……”
话语一停看了一眼众人,又看了一眼老书吏道:“若是嫌弃我等心不诚,我等当在此立誓——一切大小事宜,皆以方将军马首是瞻!”
众位官吏也皆言:“对、对、对,方将军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绝对不推辞!”
老书吏看着众人皆是如此,他也是实在无言以对,大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且确确实实夏太师将印信交于方将军,他也实在找不到推脱的理由。
老书吏看了看众人,又望了望西云关方向对众人道:
“如今情形虽然铁甲骑兵死伤巨大,但是夏太师是否到了西云关我等均未知,还是按照夏太师临走的留言,先等够三天再看情形而定!”
众人听完道:“可是方将军那里……”
老书吏道:“方将军那里我回去禀告即可,众位放心,若三日之期后,夏太师未返回,我们当再议论!”
小何管家忙道:“大家都按照老先生的话如何?”
众人互相看了看道:“皆遵命!”
老书吏还要再说些什么,而再看众人皆三五成群已经散去,小何管家看了一眼老书吏,一甩袖子便也走了。
老书吏看了看空荡荡的城头,以及早已经饿的不成型东倒西歪的士兵,而远去西戎大营不停的有骑兵一队队的出入,不由叹息道:“苍天啊,何故将此困局交于我,真不如当时在贪狼泉战死的好!”
而那西戎大营中一队队出入的骑兵彼此看着出去的人身体已经是饿的不成样子,而回来的人也未曾带回多少吃食,想着日子如何熬下去?将来又当如何?
章浮生盯着这些进进出出的骑兵,叹息道:“唉!大战一起,苍生苦矣!”
女罗刹道:“不要说众生,就是这无数世界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生生灭灭,刹那之间,哪里有苦?哪里又有乐?就如同这花……”
她伸手手中绽放出一朵青莲,接着就溟灭了,她随即一挥手道:“生死一瞬间而已,哪里有时间谈苦乐二字!”
章浮生望着茫茫荒漠道:“我不如你,眼前的事尚且看不透,又何谈看透这世间呢!”
女罗刹失神也望向无边荒漠道:“我但凡能看透,又哪里能沦落至此!”
章浮生看着消失在荒漠中的骑兵道:“我起初自负才气,想是建功立业,青史留名,可是后来当真真切切的在这生死之间,在当初书中所见的帝王功业当中,才知其苦,于今日而言,我只愿意回到当初那个茶楼之中,落榜之后回家躬耕于田亩之中,安然一辈子!圣人曾言:人间至乐为清欢,我起初嘲笑不已,认为当建功立业才是不愧自己一世为人,而如今才知其意。人啊——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闻万世法,不如修一日道。”
女罗刹念叨着章浮生最后一句话:“闻万世法,不如修一日道?……”
忽然似乎有所悟,她抬头看向章浮生道:“闻万世法,不如修一日道?”
章浮生却扭头看向碎石城道:“一切也许快要结束了……”
女罗刹听着这一句话心一惊道:“结束?结束之后你要去哪里?”
章浮生又看向茫茫荒漠道:“中原故地我是回不去了,西戎我也不愿再呆下去了,我想离开这里,凿通西域,沟通有无,给往来的商队……”
到这里突然玩笑道:“给他们当个护卫或者一个商队的护卫领袖呢?”
女罗刹看着章浮生那故做玩笑的神情,突然破天荒的也笑了,她心知以章浮生目前的身体,站都站不住,谈何交通西域?还要给商队当一个护卫?可是终究是不忍心说些其他的,她也玩笑道:“到那个时候,我就当一个女罗刹,把住西戎的道理,天天劫你的货物……”
“哈哈哈……”
“哈哈哈……”
两个人难得的欢笑声在这西北大地上游荡……
而随着他们笑声的游荡,那股裹挟着葛文俊的灵魂的怨气寻找到了扎根之所,而小芷和毛儿在错误的道路越走越远,也许终有一日,他们所有人还会再次相遇,但是,到了那个时候,也许就已经是另外一个故事的开头了。时间的巨轮终究会压过一切,无论曾经的爱恨离别,还是丰功伟绩,最终都会化作尘埃,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就着一轮红日,消散在阳光中!
慢慢的阳光有起有落,当再一次起来时,碎石城中方将军处所外已经围上了大小官员,他们将府门围了个水泄不通,而府中的老书吏坐在方将军的卧室内,他看着床上方将军的弟弟,而方将军的弟弟用那只还没有瞎的眼睛看着他,两个人就那么对着,许久都未曾动,而这时门外又响起了吓人的催促声:
“禀告将军,先生,门外的众人扬言再不见他们,他们就要破门而入了!”
方将军的弟弟看着老书吏道:
“你说怎么办?”
老书吏看着他道:
“我能怎么办?”
方将军的弟弟说:
“你说了,我哥将一切都交代给你,你不说怎么办,难道让我说怎么办?”
老书吏看了看方将军的弟弟,叹了口气道:
“唉!这夏太师到底怎么了?按说怎么也该回来啊!”
方将军的弟弟说:
“回来不回来我不知道,反正是我啥样你也清楚,凡事别指望我,你看着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老书吏瞪大眼睛看着方将军的弟弟道:“你这?”
方将军的弟弟也瞪着仅剩下的一个眼睛道:“你看我还能怎么样?跑出去说我不是,我是他弟弟?”
老书吏一下子气衰道:“唉!罢了……”
方将军的弟弟道:“我原本一个无用之人,被你们非要架到上面……”
老书吏打断他的话道:“罢了,罢了,不要再说那些没用的话了,你随我一同见见他们吧!”
方将军的弟弟惊讶道:“我!你莫不是疯了……”
老书吏道:“你若是不见他们一下,他们是会生疑心的!”
方将军的弟弟道:“我这,一说话不就露馅了……”
老书吏想了想道:“到时候你就不要说话了,凡是我问你,你点点头就是了,其他的听着,一概不要言语,我就说你重伤无法讲话!”
方将军的弟弟道:“昂,这就好!”
于是,也不用别人,老书吏帮方将军的弟弟穿戴好,扶着他在床上,然后吩咐下人道:“请各位大人来卧室……”
下人惊讶道:“卧室……”
老书吏道:“将军身体如此,还能去别处不成?”
下人忙道:“不是,只是这卧室如此狭窄,怎么能容得下如此……”
老书吏道:“这些事情不该你操心,让他们进来吧!”
下人忙称是而去。
而小何管家与众位官员等了一大早,终于等到将军府门开了,只见一个下人行礼道:
“方将军有请各位!”
众人皆是你看我,我看你,然后一齐看向小何管家,小何管家在众人的目光之中,双手一拱道:“先生,有礼了!”
说着便上去进门,而下人忙道:“不敢,大人请!”随即带领着小何管家向里,众人一看也都跟着小何管家鱼贯而入。
众人看着方将军府感叹道:“这镇西将军府也太简陋了吧!”
而随即有人提醒道:“别瞎说了,你这就不懂了,方将军才是高人呢!”
有人问:“谈何高人?”
那人解释道:“真正的高人是绝对让你看不出来的,这钱都花在了细节之处,比如同样的东西,你的一万钱,肉眼看着华贵无比,而人家的百万钱,外表看着平平无奇,只有懂的人才能看出内中价值,这一是可以给自己留下个节俭的好名声,二是可以给筛选一下交往的人,凡是懂的人,一看就懂,必然是层次不差的人,不懂的人看了不懂,人家也就懒得搭理你了。”
于是大家恍然大悟道:“昂,原来如此!”
而小何管家也是疑惑道:“这镇西将军府由于太师来到碎石城便迁移到方将军的私宅,原本他以为私宅必然是豪华,要么清雅等等,可是这看来实在是平平无奇,我这些年也算跟着太师长了些见识,可是依然看不透这门道!”
有人道:“连小何管家都看不出来,可见方将军这些年是真捞了不少钱啊!”
众人也随声附和道:“是啊,是啊……”
而没有几步便到了方将军的卧室,下人做请进,小何管家疑惑道:“这……”
下人道:“方将军身体不适,只能在卧室见各位!”
小何管家也是无奈道:“如何能使我等这许多人……”
这时老书吏出来拱手道:“方将军确实是身体不适,若是大人感觉在次不合适,不如等方将军将养好些再见?”
小何管家哪里会上老书吏的当,慌忙笑呵呵道:
“不碍事,不碍事,我们大家挤上一挤就好,实在不行,屋内容不下,屋外站着也是可以的!”
随即扭头对众人道:“时局艰难,大家就委屈一下,可好?”
众人一听小何管家都这样说了,也都笑容可掬的附和道:“不碍事,不碍事,但凡有利于国家,这有何不可!”
于是大小官员满满的挤了一屋子,众人盯着床上的所谓的方将军,而方将军只是看着众人并不言语,半晌之后,小何管家道:
“将军,太师突围之时将碎石城交于将军,他老人家说三日后当回,如今已经过了三日,他老人家尚未返回,如今城中大小军民,皆仰仗于将军,您看当下该如何?”
众人也道:“是啊,是啊,方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而方将军也不答话,用眼睛看向老书吏,老书吏接过眼神道:
“将军,我以为当前之事应该是守城为先,然后待机而动,可能是夏太师那里稍微有些耽搁,我想不日便会有好消息!”
而方将军点了点头,老书吏随即道:
“方将军也是这个意思,大家且各安本分,回去守城吧!”
众人一阵议论之后,有人开口道:“说是各安本分,且去守城,可是城中无粮,用何守城啊?”
随即一众官员附和道:“是啊,是啊,手中无粮,用什么守城呢?”
在一众官员的嘈杂声之后,小何管家也开口道:
“方将军,众人说得极是,现在城中无粮,用何守城?还请方将军想个办法才是!”
所谓的方将军听完小何管家的话,又用眼睛望向老书吏,老书吏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小何管家笑道:
“众位是否愿意遵方将军令!”
众人皆谩骂老书吏道:
“你这是什么话?我等皆是朝廷命官,一代忠良,怎么会不听方将军的话呢?”
“但凡有利于天下,有利于社稷,就算让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我等皆圣人门下,有功名在身之人,岂是你这等白衣所能相比……”
“你这老奴,方将军一城之主,我等岂会不听……”
“但又驱使,在所不惜……”
小何管家挥一挥手制止住众人道:
“大人,既然太师将碎石城交于方将军,方将军就是我等之主,就是生死也是方将军的一句话,我等又岂敢不遵守方将军之令呢?”
老书吏道: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那我就说了……”
小何管家及众人皆道:
“请说……”
老书吏道:
“当前缺粮,我以为应该将城中粮食集中然后进行分配,以维持……”
话语未完,有人打断道:“此策早已经在断粮之时实行,现在城中能收拾到的粮食都集中分配了,哪里还有粮食?”
老书吏道:
“我所说非是百姓的粮食,乃是各位及各位亲眷的粮食!”
一时众人皆是一惊,然后默然无语,彼此互相看了看,良久之后众人的眼睛都盯向小何管家,小何管家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方将军,最终转向老书吏道:“老先生啊,这城中大小官员各个清廉之家,哪里还有粮食,对不对?”
众人一听忙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们但凡有粮早就捐舍给官家了,哪里还会有多余的呢?”
“家中小儿早已经饿的起不来……”
“妻儿老小皆是……”
老书吏制止住众人道:
“据我所知,当初集中粮食时,商议之时,以各位有功名在身,太祖皇帝恩惠养士,不加赋税于士,故未曾收各位粮食!”
一时所有人语塞,半晌之后,小何管家道:“老先生所言有理有据,如今城中如此,大家把粮食献出来也是应该,只是此举有违太祖遗训,我想还是具奏圣上,等圣上批示,然后太庙焚表于太祖,然后再实施才是,众位说是不是?”
众人皆说:
“小何管家此言有理!”
“我等早就想将粮食献出,只是有违太祖遗训……”
“还是等圣上批复为好……”
老书吏制止住众人道:
“如今事急,哪里能等到圣上的回复,况且现在内外隔绝,如何能上奏天子?”
小何管家及众人看向老书吏道:
“方将军及阁下提出此策,自然有办法上奏天子,我等必然配合方将军,只要天子诏令一到,我们即刻献出家中之粮!”
老书吏笑道:
“刚才信誓旦旦说报效朝廷,万死不辞,如今就如此推诿?”
众人皆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