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因由(2 / 2)

靳染随口问了下,凌若嘉热心地解说了点:这护士叫阿玲,胆小、手脚慢。

她噢地一声,脸上露出没趣,回了位。

再几天,她的病房就来了几个人,顾父顾母还有他们的女儿顾雅。

顾父,就是顾氏生下的独子,顾雅的父亲顾父,排行第五。其妻生了一儿一女,在十年前女儿顾雅跟弟弟出去玩,弟弟却不小心走失被贩子抓了。而顾雅的弟弟正是她救下的那个人,顾姓阿维。

顾母坐在床畔,颤着手,用力地握住了她的小手,激动得眼眶也红了,哽咽道:“阿染,五伯母也不知该说什么来谢你了啊。”

她与顾母不算亲厚,但在顾家住的时候,顾母一见她出了错儿也会出言责骂,平日也有嘱咐她注意的事情。

几年下来,怎也养出了几分亲情。

“看这小脸被那些混人给糟蹋的……”顾母心疼地摸着她的脸蛋,也想起了儿子那瘦弱如柴的模样,揪心得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想起后来那几年顾母的冷脸冷语,靳染心有些不适应,稍微别开了脸,躲开了那双手。见状,顾母以为弄疼了她,也没再碰她。

“你不想回去。”靳禄每次说话也是言简意赅,不轻不重地刺中她心里所想。

靳染不说话,然后顾父母上来打圆场,应了她这担子,因而她出院后,就直接搬去了顾家住。

那是上世的事,她的思想既然变了,自然不能再走旧路,但有些事情还是得做。

缓过神来,她对着靳禄,说:“爸,心蕊身子向来不好,我回去会让妈妈两头忙,倒不如我去伯父家住阵子调理身子,过些日子再回去?”

明知靳禄会答应了这事,但发现他看着自己的神情莫测,她的心提上喉间,脸上淡然,心极乱,怕被看出异样。

顾母看出异状,帮说:“不用怕阿染不习惯,这也不是一两次了。”

顾父在旁劝说几句,靳禄也终于应下了。

他们都离了房,她才敢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抬起头,就接触到那一道冰凉的目光,她不由一怔。

原来顾雅还在。

再一次看见那张靓丽的面容,靳染的心情真是复杂难辨,与见到无恙的靳明睿那心情是一般的。

顾雅与她是一起长大的,比她年长四年,性格淡然温和,对自己的态度一般,除了偶尔喜欢愚弄自己,也很少恶待自己。说实话,也不知用什么词儿能形容她,平易近人是绝对说不上,可怕恶劣又不尽然。

靳染其实对她,最深刻的就是她看自己的眼神冷淡,不像是讨厌,也不像是喜欢。

能将那人治得死死的,还能让靳明睿痴恋那么多年,就连娇蛮的杜语心也敬让有加,顾雅绝不是善茬子,曾想过要是当年她没在那场事故中成了植物人,她的风采就算是叶家那对姐妹花也远远比不上。

靳染总感觉忘了一事,关于顾雅,颇为重要的,但搜索有关她的所有记忆,毕竟是上世的事,模糊了记忆,点滴记不起,只能记起一小部分。

许是有些急躁,心情起了丝烦乱。

深知过于着急是没用的,她平了心思,出病房走走。

阳春三月,枝干吐出了嫩芽,花儿含羞欲放,正是这季节最好的时候。

找了一旁的木椅坐下,深深地吸了口,绿地散着洋溢着生机的清新气息,闻着就觉身体多了个劲,紧绷的神经也松缓了不少,心情也没那么沉甸。

靳染——

几声喊,春倦忽地袭来,她的意识渐渐涣散。

模糊的白色人影出现在跟前,瞧不见模样,她伸手想去摸,却浑身无力。

“你是?”

没答她的问题,就听那人沉沉开口:“你的本命很好,原应是福寿双全,丈夫憨直厚实,膝下有儿有女,因故人改了命数,以致不得善终。”声音稍微咬着古腔的调儿,却没有一丝违和感。

许是脑子混沌,靳染并没多想,也不怀疑这人的话,也不想问他口中的“故人”是谁。以她懒闲的脾性,确实是会挑个老实的丈夫过日子,不沾那些世家斗争。

“我不是死了吗?”

“前人的因,让你得善果,特许你重阳,圆了心事。”

圆了心事?听出了话里的端倪,她问:“我还是会死?”

那人点头:“你早是已死之人,命运改变不得,让你重阳已是千百年难得的一次破例。”

她默然,心底却诅咒了千万遍。既然注定她改不了命,为什么还要重活一遍来糟蹋自己?

像是看出她的怨愤,又听他说:“除你外的人命运皆可变,可你的寿命长短,会随着那些因你变了命数的人而起变化。”

是报仇可以,不过得削了自己的命的意思?

对此,靳染不以为意,活的长短于她而言,根本无关要紧。自醒来起,她就决定将那些曾害过她和她家人的人的爪子一个个地拔下来,现在他们还没有害人,并不代表就能作罢。

“世事烦扰不休,在你执着那些人和事时,也勿忘今日的话……”

身子一个痉挛,靳染猛然睁眼,一看闭眼前的景色,惊觉方才睡了过去。

是梦吗?

脸颊凉凉的,她用手一抹,下雨了。

丝丝的迷蒙细雨,绵绵不断,耳边仍回荡着那白衫人的话,久久不绝,隐约记得临醒前,那人还对她说了一句话,不过声音很低,听不清楚。

靳染有些懊恼,学生时代的注意力不怎集中,常常走神出小差,造成了后来的高不成低不就的人生。想了会儿,还是记不起,向来不好强求的她,只好放弃。

刚想起身回病房,却因忽地传来的声音而停住了动作。

“鸵鸟妹妹。”

一声呼唤,是熟悉的嗓音,她忘不了,这低哑而深沉的侃声。

抬头,见到不远处瘦弱的身影,她的眼色微敛,身子弱,衣衫沾了湿气,令那张秀气的脸蛋蒙上一层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