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恨那些毁了自己的人,靳染心里满腔的怒恨,那么就是对叶皖灵,就是刻进心髓,深浓而刺骨的恨意。
真正逼她上绝路,让她彻底身败名裂的是眼前这个看似清纯无害名叫叶皖灵的狠毒女人。
十七岁那年的靳染,被抓走了三个月,别人不知,以为她是像以前那样,是离家出走的。
被人寻回的时候,他们看见一个震惊的情景。
缩在角落里的一个人影,面色暗黄,灰白的双颊凹陷,目光一转,落在她的手臂上,静脉有些不少注射痕迹,上头有着几块色素。
未觉到来的人,不断地吸食着纸上的白色粉末,神情散乱。
这人,正是失踪许久的靳染。
被带回家之后,不论靳家的人怎样逼问,她咬牙不说。
纪静如怒极,拖着她去大街上,一边抡着棍子打她,一边在哭骂着。
那时已吸食过毒品的靳染,脑子清醒承受这一切。拼命用手护住头部,身子在泥泞的地上趴着,想躲开棍子,但结实又沉重的木棍还是狠狠地落下,没有一丝留情的意思。咬牙不发出一声求饶与叫疼,她隐约看着四周的路人还有几家亲戚,脸上同情的,冷笑的,看好戏的……还有扫过自家兄姐,眼里流露的不忍,别开了脸,目光定在了某个身影上。
叶皖灵眉宇仍如往常淡然,眸里的乌黑瞳孔渗出的清冷,仿若此时此刻的自己一只斗败的公鸡,失了反抗的能力,俯首看着被她毫不留情地踩在脚底下的自己□□、折磨。
浑身冰凉,失了力气躲避还有思考的能力。那一刻,她仿佛看见她在笑,然后说:靳染,你这辈子都完了!
直到发现,蜷缩在地上的靳染,腿间缓缓流出一抹血迹,纪静如顿时僵住了手,渐渐惨白了脸。
靳染小产了。
那天以后,靳家与靳染断裂一切关系。
没有一个人知道,靳染在被抓的日子里,被灌了足足一个月的毒品。
接着不知多少天里,将她困在一个偏僻的房子里,每隔几天,等她受着痛不欲生的毒瘾,就会有一个男人来将她给上了,就会有人给她毒品。
她就像是个□□一样,只要出得起钱就能上。
叶皖灵有时会来,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发生,扯着她的头发,欺近地危险道:“靳染,靳家女儿……哟,要是让他们看到你现在这副德性,有多伤心啊。”轻松的语气轻柔无比,任谁也想不到,她说出来的话却阴险恶毒。
离开靳家后,靳染不愿苟活,曾经试过自杀,却都被叶皖灵的手下给阻止了。
叶皖灵当然不会起了良知,她是想让自己生不如死地活着。
回想起那段欲死不能的绝望日子,靳染哪怕是重活一遍,还是心有余悸,浑身留有几分寒颤。
叶宛清注意到她的异状,“冷了吗?空调的温度确实低了点……”喃喃过后,她让侍应拿来了小披肩,给靳染披上。
这举动没让靳染暖了身,反而凉意由上身窜至脚底。
叶宛清平日就是这样,饰演着一个好姐姐的形象,无可挑剔,任谁也不会猜想到她会存着可怕的心思。靳染眉眼低垂,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那披肩。
叶皖灵撅嘴,“别人不知,还以为阿染才是姐姐你的妹妹呢。”
靳染怔,叶宛清有几秒发愣,随即柔笑,“皖灵,你也是阿染的堂姐,怎么说也夹着酸?”
叶皖灵噗嗤地一声笑了,朝她们挤眉弄眼,模样甚是可爱。“开个玩笑,终于也能骗姐姐一次。”转头望向默然的靳染,“听说心蕊前阵子住院了?现在好些了吗?”
叶宛清蹙眉,叫了一声“皖灵”,似在嗔怪她提了不该提的话。
叶皖灵这才“恍然大悟”地哦了声,面露一丝懊恼,旁人或者以为她单纯率直,但靳染不会,因为她比谁也了解这女的恐怖与狠辣。靳染波澜不惊地开口:“她好多了,前几天才出院,所以没来这里。”
习惯了靳染的针锋相对,叶皖灵想过靳染会恼羞成怒或摆出一张冷脸扭头就走,就是没预料到她会这么淡定说这话,发了怔,随即哼了声,“刚还有人骗我说,你们姐妹感情不好,还说什么阿染害心蕊……果然是骗人的。”
“皖灵!”叶宛清想要阻止也来不及,看向靳染,发现她的脸上也没多介意,淡勾唇:“害什么的太过了,姐妹小打闹总是有的,也过不了几天,毕竟我俩是亲生的。”
叶皖灵听了这话,一噎,像是吞了只苍蝇难以咽下,靳染分明在讽刺她跟叶宛清不是同父母的姐妹,始终隔了个肚皮。瞥了眼同样听靳染的话,却不吭声的叶宛清,目光冷了一下,对上叶宛清的眼时,又恢复了常态。
传来了不远处的叫声,叶皖灵打了个招呼,回头问叶宛清和靳染:“是邵庚跟云飞他们,你们要不要过去?”
叶宛清看了靳染的反应,摇了摇头:“你去吧。”
等叶皖灵走远,叶宛清没看靳染,径自说:“别理皖灵,她总是口不择言。”她的意思,其实是,让她别去招惹叶皖灵。
叶宛清与叶皖灵感情不怎好,明里暗里斗着,难得她们同心协力做的一件事,就是迫害自己。
然而,直到死的那一刻,靳染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有多十恶不赦,能让叶家姐妹费尽心思,想方设法地折磨她。
靳染无所谓地耸肩,“你知我脾气,按捺不住。”
叶宛清也知道的,靳染的在外跋扈嚣张的性子众人皆知,做事从不忍让,从不低头,要不是看在她份上,想必早跟叶皖灵闹起来了。
听着那轻声叹息,侧目,靳染看着她的脸,心不知什么滋味。
她为人深沉,自己以前就发现,不戳穿,也替她挡过叶皖灵给的不少麻烦,哪怕积下更多恶名声,自己也从会不觉得吃亏。
靳染曾目睹过叶皖灵在言行上的多番挑衅,她很少动怒,不过偶尔会愠,也是柔柔弱弱的。自己看着就憋火,时不时就跟叶皖灵对上,吵个天翻地覆。
她是嚣张惯的人,嘴皮子就算不能说很厉害,起码也能让叶皖灵吃个瘪。但是,不论与叶皖灵对上多少次,自己还是斗不赢她。她会输,不是输吵架,而叶皖灵会赢,是因为她像极她身生母亲,擅长演戏。
无论她们面前吵闹的面红耳赤,只要有人来了,叶皖灵就会换成一副我见犹怜的委屈样,他们就是很习惯性认为是靳染欺负了她。看得靳染直想喷,拜托,叶皖灵没伤没疼,自己是欺负了她哪根毛?
她为啥不装?
一来她不屑,二来她装了没人信,演一场没有看官的独角戏,浪费表情又白费力气的事情她做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