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臻道:“之前我与阿柳去城里卖货时勘查了一下,府城兵力大概在两千人左右,没其中能打的也就一千人,对方没有骑兵,五百部曲皆是骑兵,装备精良,攻打骏阳府城,易如反掌。”
张宝略有担忧:“可骏阳府城城门结实,他们不出来,我们进不去,一时间就会僵在哪里,若此时朝廷派兵支援,我们便是前后夹击,腹背受敌了。”
“此事我与阿柳商讨过。”郁臻手指着堪舆图:“我与阿柳混入城内,入夜宵禁后迷晕守城士兵,打开城门,你们则是在这里等着哨响,哨子一响,立刻进攻骏阳府城。”
薛桥山点头:“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把事情吩咐下去吧,整理好粮草,明日便出发,汉达带领屯垦兵守在寨里保卫大后方。”
鹰勾山的铁矿是重中之重。
“是,主公!”
次日。
部曲整装待发,个个身穿银色盔甲,腰别精钢长剑,个个神情彪悍,一看便知是一只十分不俗的队伍。
郁臻一身黑衣,行云如流水般跨马而上,怀中抱着黑猫,对银杀卫高呵道:“今日出征,我等必战无不胜!”
银杀卫们顿时高喊纳入云霄,震耳欲聋的附和:“战无不胜,战无不胜!”
“出发!”
郁臻手中缰绳一抖,胯下良驹瞬间如风般蹿了出去。
将士们紧随其后!
离开虎威山第十日,快要到达骏阳府城的路上俘获了一名骑兵,从那骑兵身上所带的书信中郁臻得知竟有起义军三千人军队正在围攻骏阳府城,希望朝廷派兵支援。
郁臻一看。
这不行啊。
有人竟然敢跟她抢地盘,那不是找死?
当即将那名报信的骑兵扣押,随即带领银杀卫策以最快的速度策马奔向骏阳府城。
郁臻现在所在的位置离骏阳府城不过半日路程,加上报信兵来时路程一共是一日,而起义军有三千余人,破城不过是时间问题,所以想要拖住起义军等到援军,就不能再城中傻等,府城必然出兵与起义军在城外厮杀。
这个时候,应是已经打起来了。
郁臻前去,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另一边,骏阳府城外。
骏阳太守花甲之年身穿盔甲手持长剑同兵卒们共同上阵,在城外与起义军厮杀在一起,血水如河般横流,染红了土地,硝烟四起,喊打喊杀声冲破云霄不绝于耳。
太守望着身旁一个个倒下成为起义军刀下亡魂的士兵们,悲痛欲绝,如心有刀绞,两千人的队伍如河能打的过三千人?
不过是以卵击石。
然。
身后城内百姓无数,若是不死守城门,必会被屠戮满城。
已战半日有余,死伤无数,兵士们筋疲力尽,早已显出疲态,被疯狂的起义军打的节节败退,破城已成定局。
太守大哭:“世人皆求神拜佛,以求庇佑,我日日上香祈祷,可为何不佑我骏阳百姓?!让我骏阳城破,让我骏阳百姓流离失所,死在天府反贼的屠刀之下!”
“我今日战死,死不足惜,不过是化泥土一捧有何惧?可骏阳百姓有何错啊!?”他满眼绝望。
一支羽箭划破虚空直直的朝太守射来,离他不远的小将瞳孔猛地一缩,嘶吼叫道:“阿爷!小心!”
太守本伤痛欲绝,一时间来不及反应防御,眼看着那只羽箭就要射入太守面门,却就在这时窜出一只黑色巨犬,一跃而起以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的速度,一口咬住那只羽箭。
只听咔吧一声,将那只羽箭咬的粉碎!
此犬正是郁臻手下悍将——牙王!
太守本心如死灰,只等那只羽箭射入面门,可没想到竟会有如此惊天转折,当真是惊讶连连。
牙王扭头看了一眼还在惊讶的太守,转身便投入战局,它身形彪悍,速度又快又灵活,下口凶狠丝毫不给对方反抗的机会,扎眼之间便已经连杀三人!
太守看着这突然出现不可抵挡的神犬,自以为是方才的一番泣血之言被上天感动派下神犬相助,正想要鼓舞士气跟随神犬作战御敌,却听见一阵轰鸣的跑马声。
他抬眼看去。
一只上百人的队伍突然出现,个个身穿银甲,手拿利刃,神情彪悍与胡人比之丝毫不输,冲入战场之中,作战无比勇猛,宛如天兵下凡!
“是朝廷派来了援军!骏阳府城有救了!”喊太守阿爷的小将激动呐喊,鼓舞人心:“此战必胜,跟着我冲杀!”
他下意识将对方当成是朝廷的援兵,甚至不去想援兵为何来的如此之快,只知道定要趁着此时鼓舞士气,而本来低落萎靡的士气在见到如此凶猛的援兵后顿时大振。
而这突然出现的兵队。
自然就是郁臻所率领的银杀卫了!
只见郁臻一手抱着铁牛一手挥着横刀,如砍瓜切菜般宛如无人之境,鲜血染红了她的小脸,骑马站在尸山血海中如从地狱爬出的修罗般骇人。
铁牛:好晕,好颠,好想吐。
局势瞬间逆转。
起义军被打的节节败退。
郁柳也再此间隙中冲到起义军将军身边一刀挥下,砍下他的头颅。
这支队伍的领头将军张宝是认识的,刚刚躲在不远处观察的时候便已经得知这将军手段残忍,害死了不少无辜百姓,不招降,直接杀无赦。
郁柳骑着马,拎着将军死不瞑目的头颅回到郁臻身边:“不负姐姐所托,敌方战将已被我就地斩杀。”
“干得好!”郁臻拿起挂在马上的大喇叭,吼道:“天府军听着,你们的将军已死,投降者,不杀!”
本还在抵抗的起义军一听将军被杀,哪还有劲儿反抗,脸色灰败的将手中的武器扔了,以俘虏的姿势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
“张宝,薛桥山,牙王何在?!”
“末将在!”
“汪!”
“清点人数,看管俘虏,打扫战场!”
“末将听令!”
“汪!”
铁牛:到底为什么会要让一只狗当将军啊……
太守这边还沉浸在孤城被救的喜悦当中,骑着马,带着孙儿来到郁柳面前,欣喜道:“不知您是朝廷的哪位大人,今日援我孤城,救我骏阳百姓与危难,待老夫回城,定要向天子传达您的丰功伟绩。”
郁柳微微皱眉:“你谢错人了,我身旁这位才是吾等主公。”
“哈?”
爷孙俩纷纷朝被忽视的郁臻看去,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儿来。
朝廷何时有女将?
而且还是这般模样!
郁臻见二人迷惑,也不绕圈子,冷声开口:“朕乃虎威国君主郁臻,今日所来,便是将骏阳府城收入麾下,见老太守一心为民,这才相助,你且打开城门,迎众将士入城!”
每一句话,都是一个重磅炸弹,把太守炸的是七荤八素,颤声道:“什,什么虎威国,根本就是乱臣贼子,天子健在,却在靖国内称帝建制,你,你好大的胆子!”
郁臻冷笑:“朕到觉得尔等为伪靖贼子,朕只给你一次机会,要么大开城门,要么朕杀光剩余兵卒破城而入,你便看看你剩的这些仨瓜俩枣够不够朕的银杀卫祭刀的。”
想要改革就一定会有战争,有战争就一定会有死亡,她是绝不会心慈手软的。
太守年事已高,刚经历过一场鏖战,气儿还未喘匀呢,就又被郁臻的炸弹给炸的险些晕倒,一双老目望着满地的尸体,断臂残肢,听着士兵凄惨的哀嚎声,泪流满面。
现如今将士们无力再战,而对方的士兵却依旧勇猛,方才那一站他也瞧到了,银杀卫作战有序,勇猛彪悍,是一支极为精良的队伍,他这些残兵,又如何能抵抗的了?
“阿爷!你万不可动摇!”小将急忙道:“若是城门大开,他们杀入城内,我们该如何向无辜的百姓交代啊!?”
郁臻淡淡的道:“降者不杀。”
她又不是暴君看着个人就要宰。
太守犹豫纠结许久,才问:“你说的可当真!?”
郁臻点头:“自然。”
太守终于下定决心:“好,我让他们开城门!”
“阿爷!”小将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你,你怎能投降?”
太守道:“我若不降,这些活下来的将士们就要死!我若不降,身后城内的百姓就要被屠!我虽愧对天子圣人,却保住了城中百姓的性命!”
小将闻言,颓然一片,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精气神儿一样。
此时城中百姓人心惶惶,不住的祈祷着骏阳城胜,因为他们知道一旦骏阳城破他们会面临什么。
就在此时。
厚重的骏阳城门开了。
百姓们纷纷看过去,心快要紧张到嗓子眼儿了,不停地默念希望一定一定是要老太守打赢了胜仗凯旋。
只见一只骑兵队伍整齐划一的入城,为首者是一名银白发高束的女子,骑在马上昂首挺胸,英姿不凡,胜似天人。
而他们的老太守则骑马在女子身后,倒不像是被俘。
一时间他们弄不清银杀卫的来历,也不敢贸然上前与老太守攀谈询问情况,这只队伍从哪儿来?会不会伤害他们?
无数个疑问萦绕在心头上。
郁臻拿着喇叭,大声道:“骏阳府城百姓听好,朕乃虎威国君主郁臻,从现在开始,骏阳府城由朕接管,降者不杀!”
这番话,反而让百姓们松了口气。
郁臻说完,将大喇叭挂好,对身后的太守道:“带朕去你太守府吧。”
“是。”见郁臻当真没有动屠城的念头,太守总算放松了些,骑着马走在前头,带着郁臻朝太守府而去。
刚到太守府,就瞧见府前站着一群男女老少翘首以盼,看来是太守的家人。
太守连忙上去安抚并且将众人赶回了后院,以免谁说句什么惹了郁臻不高兴惹来杀身之祸。
郁臻夫妻二人和陆丰和下马,银杀卫立刻上前牵马,曲灵和秦雀作为郁臻的贴身护卫也同样下马紧跟在身后。
来到公堂,郁臻坐在太师椅上,郁柳坐在她身侧,曲灵秦雀陆丰和站在身后,独太守一人站在公堂之下。
这不打仗了,郁臻的神情也柔和下来,笑道:“太守不必紧张,只要你们听话,朕自然不会杀人,还没问老丈姓什么,叫什么?”
太守道:“回陛下,老夫姓陈,单名一个車字。”
这陛下二字,便已经决定了太守另跟他主。
郁臻道:“陈車,朕初来乍到,对于骏阳府城还不熟悉,之后还要多多拜托老丈帮忙。”
陈車连忙道:“陛下若能不伤我城中百姓,我定愿意为陛下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说到底,他是不愿意叛国另跟他主的,可没办法呀,一座城的人的命都捏在郁臻手上,他不得不从。
郁臻无奈:“放心,朕又不是杀人狂。”
嗯。
曾经发疯的时候是。
但以前的郁臻关她现在的郁臻什么事儿?
郁臻道:“朕且给你半日时间,将骏阳府城及下面的县的税收情况,人口数量整理一下交给朕。”
陈車:“是。”
郁臻:“哦,对了,以后这太守府便是朕的地方,多少钱与朕说付给你,今天便让你的家人搬走吧。”
陈車一愣。
还给钱呢?
还有这好事儿?
陈車忽然觉得郁臻倒不像想象中那般吓人了。
太守走后不到一小时,薛桥山二人一狗回来了,汇报战况:“主公,经过清点,天府军俘虏一千四百人,伤残六百人,骏阳城军六百人,伤残三百零七人,两方共损失七十八匹,剩余十二匹。”
“按照主公的吩咐,已经将骏阳府城布下银杀卫,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郁臻点头:“干得好,安抚伤残兵士,发放药品,战死马匹宰杀分给他们吃了,将剩余无伤的起义军和兵士编到一起训练,你们二人各带一支队伍。”
“是。”
“哦对了,以后你们就跟我和郁柳一起住在太守府吧,反正够大也住得下,方便开会了。”
“是。”
“去吧。”
“末将告退。”
待二人离开,郁臻才和泄了气儿的皮球似的趴在了桌子上,对身后的陆丰和三人道:“别杵着了,赶紧找凳子坐下,日行八十里,骨头都要颠散架了。”
陆丰和笑道:“这也是离得近,马匹养的又好,从虎威山到这儿才花了几日功夫,若是北方边塞,一走就要几个月呢。”
郁臻道:“丰和,你去街上找家干木工的,让他连夜打一张议事桌来,明日开会用,坐在这公堂上实在没那感觉。”
陆丰和点头:“等下臣就去。”
“emmmmm。”
天快擦黑的时候太守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摞册子,见到郁臻便要跪,被郁臻拦下了:“不用跪,站着说坐着说都行,一把老骨头,再把膝盖跪坏了。”
太守讶然。
百姓理应叩拜天子,郁臻现在称帝建制,自封为帝,竟不需要他跪拜,实在让人理解不了。
可不用跪也确实能让他的腿和膝盖好受些,便没有多说什么,上前一步将册子呈上:“陛下,这就是我接任以来骏阳府城的所有税收记录,人口记录。”
郁臻嗯了一声,没有看,而是问:“你家里人可搬走了?”
陈車点头:“已于下午搬到他处去了,住所已打扫干净。”
“行。”郁臻打着哈欠起身:“今日有点晚,这事儿明日再聊,先回去休息吧,赶路这么多天,朕也有些累了。”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多少钱来着?你还没说呢。”
陈車连忙道:“这太守府并非我名下产业,是历代太守都能住的地方。”
换而言之,就是不用钱。
郁臻哦了一声:“那就不跟你客气了。”
随即笑眯眯的对郁柳:“走,咱们先去选房间,选最好的!”
“好。”郁柳牵着她的手往外走:“都听姐姐的。”
晚上。
郁臻夫妻二人带着铁牛同薛桥山几人一同吃了晚膳,又让他们各自挑选了自己喜欢的院落后就回屋早早歇息,只为了精神抖擞的迎来第二日。
她一觉睡到日晒三竿才起床,铁牛和郁柳也不知道那里去了,她穿好衣裳,准备打水洗漱,可当开门,外面就有端着水盆,脸巾,还有牙刷青盐的俩婢子迎了上来,柔顺的跪倒郁臻面前磕头:“陛下。”
郁臻眉毛一皱:“起来。”
婢子听话的站起身,但依旧是低着头,柔顺的不能在柔顺。
这一看就知道是太守送过来伺候她的。
“陛下可是要洗漱?奴才已经准备好了。”
郁臻嗯了一声:“把水盆放下吧,朕自己来。”
“是。”还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