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到了明年五月,我们将会有两百一十万亩田地,以现在各地人口一百七十万算,预估户数两百万户,如何会不够分?”
郑永廉坐在最下方,见主官们都安静下来后,终于慢条斯理的说了起来。
人们纷纷侧目。
眼神里各色各样。
有认为他为了出头无所不及,有人认为他真是胆大,有人认为他的确有些才能。
“还有辽民在投奔我们。”
听到有官员小声提醒。
张达基自信的笑了。
他在西洼做文书,不光管理西洼的文书,也负责各地联络的公文,又从无到有看着西洼发展。
可以说眼光得到了极强的锻炼。
对于分田之事,他既然敢提,当然就事前做了无数的推演。
“今年开年以来,投入我们的辽民之数,比往常翻倍的下滑,可见辽左中部有能力投奔的辽民,大多都已投奔。
而蛮族腹地的辽民,虽然也有投奔而来的,但是靠他们自身困难极高。
如果我们不能收复这些地方,则人口也不会再有前番的暴增。
能收复就会有更多的田亩,不能收复,那么辽民数也不会暴增,何必杞人忧天。”
说话很犀利,那官员住口不言。
“现在的田亩已足够分,明年,后年还会继续开垦田亩,而三年后才会开始分田。
我不知道诸公到底是顾忌田亩不足,还是不愿意放弃手中的权利呢?”
这话太难听。
大部分人都脸色难看起来。
“永廉,说话注意分寸,各地有如今的形势,各官都功不可没,如何能轻易妄言。”
唐清安呵斥了一声。
听到将军的话,郑永廉面不改色。
“我在老家,只是一名童生,习惯了往常的生活,不愿意改变,老家陷入了蛮族之手。
外部的因素逼我改变,活不下去,带着家人逃到了将军治下,然后被派到西洼做文书。
西洼做事两年,从一开始的陌生,到习惯,有一天雨打芭蕉,趁着空闲,我观着景致,突然惊醒。
两年的时间,我就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西洼官府管理民生,事无巨细都要安置,从一开始的数千民,到上万民,三万民,以致如今的十余万民。
这其中的弊端,我不提,各位也知晓,比我都懂,却为何不愿意改呢?
我想,因为习惯了安逸吧。
可是正如刚才戴道台所言,咱们身旁有强敌在侧,我们看到弊端不改,是不是也到等着哪一天,敌人逼着我们该呢?”
或碍于此人的激进,不想与此人在将军面前发生争执,或自持身份,或认可。
现场一时安静下来。
“如果田亩发下去,怎么收税呢?”
“十税一。”
这税不低。
但是现在是战时,又不是太平时节,也说的过去。
“十税一不够供给官府和军队。”
“境内一百六十万百姓分了田后,一年只靠卖盐铁等,可得三十余万两白银,对国内的人参皮毛等贸易,每年可得四十余万两白银。
两百万亩田,一年田税就是四十万石,如果有了三百万亩田,一年的田税则是六十万石。
而咱们还有渔场,现在渔场有船一千三百艘,每月可提供七万石渔获。
三年后,一年就可以提供两百万石渔获,有什么还担忧粮食不足的呢?”
有人发现了不对。
“不按人口,只按田亩收税?”
郑永廉嘴角翘起。
将军召见了他,郑重的告诉他,只要落实这一条,那他的万言书就能载入史册。
“只按照田亩收税,而且每户只需一丁,一年为官府服役一个月,由官府提供吃住。
一年中为官府服役超过一个月的,要么记入来年,要么抵扣银钱。”
众官员惊呆了。
唐清安面带微笑。
大周承袭大明,却没有大明晚期名臣张居正的变法。
只其中清丈全国田亩。
还是在各地还极力推诿的情况下。
最后全国清出了两亿八千万亩田。
什么概念?
没有修建水利,没有开垦田亩,两亿余百姓,平均每户增加了几亩田。
至于后世有人抹黑张居正,抹黑明朝,拿山东,湖广,四川清查出新的田亩数量,比其余地方翻了数倍之事,来否认这个成果。
山东是京师权贵太监势力范围,隐藏田亩当然居多,百姓叛乱一半发生于山东。
湖广熟天下足,正是出自明末官员李釜源撰《地图综要》内卷中,然后产生的谚语。
四川是天府之国,明初因为历史原因,导致此地不清,万历朝历史原因已经消散,张居正既然清查,得出新田的数量并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更重要的是。
这些清查出来的田亩,是要交税的,怎么可能往多了报。
就是官员想如此,地方大户也不会同意。
没有张居正改革清查出来的这两亿八千万亩新田,以大明畸形的财政制度,早就维持不下去了。
为何贤明的隆庆违背祖制,强硬的推行福建开关?
就是因为财政已经破产了。
逼着他们改革。
以史为鉴。
唐清安知道大周的田亩是足够的,不过和朝鲜一般无二,大部分都在大户手中。
大户是谁?
权贵,太监,退休归家的官员,世袭的武将。
分田。
是可以分的。
就看怎么分。
什么时候分。
“各位还有什么意见吗?”
唐清安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