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对老妇人见过礼,老妇人还了礼后却留在了房中专为苏翰林沏了一碗茶,然后磨磨蹭蹭的不想走,这让朱四很是狐疑。一个出家人,竟然没什么定力的为朱四的‘谤佛’叫了声好,这让弘智大师暂时沉寂了。
苏翰林想到了为他解释一下,便开口说道:“黄小友的话,似乎内中自由乾坤啊,苏某人能得此高邻真的是荣幸啊,弘智大师虽然佛法精湛,却也是释门的新弟子,大师可是崇祯十三年的庶吉士啊,众人都知道,只有新科二甲里的青年才俊,方可有机会成为庶吉士,足以令苏某人仰瞻呢。大师当年还与先帝召对德政殿,语中机要,令先帝抚几称善。先帝后以大师为翰林院检讨、还做了皇子定王和永王的老师,哈哈哈,真是羡煞旁人啊!”
朱四一听苏翰林对弘智大师的介绍,便知道这是高必正帮他笼络的一位贤才,立刻起身施礼,害得弘智大师和高必正双双站了起来,一同还礼。高必正也介绍道:“弘智大师俗名方以智字鹿起。”
能让弘智大师这样的人物起身还礼,足以见朱四的身份不同寻常,又见毫不相干的龙虎将军、武安侯高必正随着朱四的起身而起身,更是让主人夫妇惊讶。朱四的心中却恨恨的道:“你个高疯子又瞎填什么乱呢?等不到吃饭的功夫,就得被你弄得真相大白!”他又在心中过了一遍刚刚高必正的话——方以智字鹿起?忽然发出“诶呀!”一声惊叹,才又再一次的仔细观察眼前的和尚,心中问道:“面前的难道就是著名哲人、科学家。一生著述数百万言,所著述中,文、史、哲、地理、医药、物理,无所不包的学问大家方以智?如果是这样,自己还该把高必正当成呆子吗?这高必正一个大字不识,说话做事又颠三倒四的,却跟方以智甚至王夫之这样的人物念熟,可是真人不露像、大智若愚呀。”
原本朱四的心中只在乎苏氏,并没有在意今次这番谈话,却不料这番谈话让他对面前的和尚以及老相识高必正都有了更深的认识,爱才的朱四不可能再轻视这次谈话了,不再卖弄的朱四从新收敛了笑容,准备做一个好学生:“大师的名声,学生如雷贯耳啊,久闻大师的学问博采众长,更是中西合璧,儒、释、道三教归一。今日得见,令学生荣幸之至。”
弘智大师忙摆手说道:“黄施主莫要客套,今日和尚能听到黄施主的一番话,也算是醍醐灌顶了。和尚早年也曾励志报国,当李自成攻入北京后,和尚曾前往先帝曝露于街的灵柩前痛哭。将先帝灵柩放在那里,本就是闯军给大明旧臣设下的一个圈套,然而和尚却无所顾忌,也因而被闯军关押,他们对和尚严刑拷打,和尚脚髁的骨头自己都可摸得到了,也没有说一句软话。没多久,李自成兵败在山海关,和尚也乘乱逃去南京。怎奈刚脱虎口,又入狼穴,阉党余孽阮大铖把持弘光朝政,屡屡迫害和尚,于是和尚又不得不改名吴石公,靠着买药行医来到岭南、两广一带为生。今上称帝于肇庆,和尚由家父好友瞿式耜引荐,任少詹事,翰林院侍讲学士。未几,今上先去梧州,又去武冈。留守两广总督、兵部右侍郎兼佥都御史王化澄排斥和尚,和尚再次遭到奸人迫害,友人金堡入狱,和尚出逃,兴得高将军庇佑,王化澄也恶有恶报,因与丁魁楚一党而被削去佥都御史一职,仅挂名兵部右侍郎。和尚却也因他的追杀在梧州落发,法名弘智。今日得见知己,是和尚的兴事,和尚不是真和尚,和尚也立志报国,无奈却屡屡碰壁,虽然落发却仍不想悔改。和尚也不敢想凭借一张嘴便可以复兴大明,是观今上,虽然铲除了奸佞,可鞑虏依然横行于中原,纵然我佛慈悲,却未必渡化得尽这天下黎民的悲苦,和尚敢问,黄施主可有复兴大明的良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