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的守军被惊醒,各持刀枪、弓手涌上前。
嗖嗖嗖——
等到箭矢倾泻下时,河北军已接近墙头!
大量箭矢被镶在甲胄外,有人被射中攀铁索的手,失力坠地;也有人被射中面门,依旧咬牙向上。
这个距离,弓箭打击速度已经跟不上了。
守军换上长枪,往下刺去。
底下一声咆哮,一条河北大汉跳上城楼。
他身上镶满了箭矢,赤着的脚也被一支箭打穿,肩上还着了一枪。
“健者岂惟曹家士!?”
一声大叫,跳进人群,挥刀乱砍,连杀三四人。
等守城曹军将他刺死时,身后袁军已借机登城,靠着墙垛占据了一片地盘。
“向前!向前!将他们推下城楼去!”
城门司马大呼,鼓动士卒。
曹军前以长牌、后以长枪,压缩登城者的生存空间。
河北勇士虽然敢战,但碍于人少和空间问题,又被压回墙边。
“我来!”
直到,文丑跳上城来!
其人右手持铁矛,矛尖指地,阔步向前。
夜雨中,两眼如有锐光,直视前方曹军盾枪之阵,全无惧色。
他的步伐又快又稳,迅速逼近。
“杀!”
正对他的曹军大喊一声,长枪即刻刺出。
文丑这才稳住步伐,将铁矛猛地一带。
只听‘啪’的一声,两杆质地坚固的枪杆便被劈断。
长枪兵手忙脚乱的后退,长牌手沉喝一声,用肩顶着盾撞向文丑。
文丑脚下稍退半步,手上一沉,将铁矛向前送出。
噗——
如飞矢破窗纸,铁矛贯过长牌,自军士后背探出。
人尚未倒,铁矛便已拔出。
文丑更进一步,将身嵌入阵口缺陷处,将铁矛向两边奋力砸去。
砰砰——
几面大盾被敲碎,后方的军士亦遭攻击,或手腕折断、或面门凹陷。
铁矛之下,殒命十数。
这就是战场顶尖武人的作用。
不是说要他们真正力撼数百人,而是只需将其运用在关键位置,凿开一个口子,继而撬动千军万马之势!
缺口出现,守军立破,河北劲卒汹涌登城。
守城司马盯着文丑,面有骇色,不断后退,询问左右:“可有认得此人的?”
“夜色下,瞧不清!”左右摇头。
等文丑更进一步,踏入城门灯火下,方有人惊道:“像是河北名将文丑!”
“撤!”司马扭头便走。
城门告破。
在外等候的骑兵冲了进来。
文丑提铁矛下城,重新蹬起战靴,跨上战马,向部众呼喝:“诸君为河北之骨干,今夜一战,能否一振河北声威,俱在你我身上了!”
众人高声响应,与之冲入城中。
门楼上下守军被一击冲散!
河北,乃天下精华之所在。
冀州,更是天下十三州之首。
昔日黄巾未起之前,在户纳税人口有六七百万!
这是什么概念?
以长江为界,扬州、荆州、交州三个加在一块赋税都不够人家打的。
而文丑所携之军,更是从河北精挑细选出来的勇士。
这样的勇士,是可以随将一声鼓、奋然破三军的。
失去城墙庇护的普通军士,哪里是他们对手?
守军一路败倒。
文丑长驱直入。
直杀到县寺之前。
在这里,作为宿将,文丑察觉到不对劲了。
一,四处过于安静;
二,县寺规模不对,墙内被扩建了,有屯兵的架势。
“看来曹操提前设防了白马……”
这个想法迅速在文丑脑海中飘过,随后让他甩到一旁。
设防又如何呢?
一座白马城,曹操会添多少人?
一千?两千?
哪怕真有五千人!
也已被自己杀了进来!
便是有五千人,也挡不住自己了!
似在验证文丑的想法,县寺正门、两边侧门忽然打开,军士从中涌了出来,杀声震撼。
文丑与部众丝毫无惧,直接压了上去,打算将其一拨击退。
文丑依旧亲自蹈阵,抡着铁矛冲到前头。
铿!
他挥枪砸落一面刀,铁矛刺出时,对方竟险险躲过。
铁矛擦过对方甲衣,竟擦出成串的火花。
“嗯!?”
文丑第三次察觉异常。
此人披的甲质量极好,远胜一般曹军……一般来说,着此甲者,要么是军官,要么就是顶级大将的亲护。
文丑倾向于前者,大喝一声,再度向前。
曹军看出他不好对付,依旧以长盾抵挡。
文丑悍勇无比,铁矛轮下,或盾裂、或人退,无人能挡。
砰!
直到,他砸上一面结实的圆盾。
一个不慎,铁矛险些被震飞!
“有这种事?!”
文丑怒且笑,再次挥枪。
砰!
圆盾上火星一闪,留下一道枪痕。
嗡——
铁矛于文丑掌中,震颤不止!
“厚铁盾!?”
这一次,文丑脸色大变。
火光照耀下,可见盾身不是牛皮的黯色,而反着金属光泽。
盾牌中央,画着一个偌大的鬼神面。
军中为何不用铁盾?
一是用不起,二是拿不动。
即便有铁盾,要么做的小,直径不会超过小臂;要么做的薄,重了根本扛不动,更别说拿来对敌了。
但面前这块圆盾,虽不似长牌那么夸张足以遮人,但也有寻常锅盖大小了。
而且非常厚,文丑连砸两枪,未见任何形变。
此刻依旧被盾后人紧握在手,沉稳如山。
能持此盾作战者,绝非常人!
文丑一扯缰绳:“你是谁?!”
那人将盾移开一角,露出一张方正大脸来:“镇御黄河,谁不闻曹仁之名?”
文丑大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