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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樨晓得清瑜在烦恼什么,不敢再取笑,忙凑近清瑜,推心置腹的道:“小姐,论人才,论出身,论亲疏,表少爷和吴世子都是一时之选。您又何必自寻烦恼,偏要记挂那人呢?”
清瑜摇摇头,不知怎么跟木樨解释。感情并非是算计什么好什么坏哪个强哪个弱再三衡量之后的结果,它发生于不经意间,不设防处,只一刹那怦然心动,便有了。来无影去无踪,世人又有几人有那挥剑斩情丝的魄力呢?连清瑜也不清楚,当初在襄阳城中,元夕之夜,偶然遇到的周景渊会给自己心底留下这般深刻的印记。那时的周景渊也不过是个孩子,而自己,却是一个拥有成年灵魂的穿越者。本来绝无可能的交集,却因为在襄阳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让他们惺惺相惜,彼此信任。即使时隔多年再次相见,那种美好的感觉依然未变。清瑜的心态依旧沧桑,而周景渊已经成长为了顶天立地的少年豪杰。而清瑜也看得出来,周景渊对自己,亦是有情。尽管这段姻缘看上去困难重重,清瑜还是割舍不下。
她凭栏远眺,碧海潮生,涟漪一圈一圈在金色的阳光下,波动得如同鱼鳞一般。正如清瑜此时的心情,起伏不定。
不多时,司徒玄应便携着吴迢远过来了。吴迢远仍旧穿了军中校尉服饰,与当年一身白衣的佛前童子相比,判若两人。少了些方外中人的洒脱飘逸,多了几分肃杀铁骨。就是比起在延州清瑜见到的时候,脸上也多了些风霜之色。想来,参加了这场成都保卫战,也让吴迢远增加了许多经历。都说战场真刀真枪最是锻炼人,猛一看,清瑜还真觉得吴迢远脸上更显成熟刚毅。
吴迢远见到清瑜,脸上也带了笑,拱手道:“没想到不用返回延州,便又能见着瑜儿妹妹了。”
清瑜还了一礼,寒暄道:“吴大哥经过战阵磨练,气质更胜从前,倒是越来越像保靖侯爷了。”
司徒玄应道:“在门口我一时都没认出来,想当年第一次在昭觉寺塔林中见到吴大哥的时候,一身白衣,手舞长剑,让我惊为天人。如今吴大哥披上这层军皮,倒是显出平日难得一见的彪悍之气来。”
吴迢远道:“你又来打趣我。怎么着,上次见我时夸口要考进三甲的司徒公子,今儿不作文章改逞口舌之快了?”
司徒玄应佯装生气道:“这也不能怪我。朝廷停了今年科举,我就是有三甲之才,也无用武之地啊。难不成吴世子打了几天仗,就沾了武人的习气,看不上我这老朋友了?”
吴迢远叫屈道:“到底是我看不上您,还是您看不上我?打从门口见着了我,就皮里横秋阴阳怪气的,司徒公子,您倒是让我弄个明白啊!”
司徒玄应脸上微微一窘,忙道:“吴大哥好没正经,我不过是见你一身军装好不威武,夸了几句,怎么就变成你口里那个样子了?”
吴迢远笑道:“不是开玩笑的吗?你怎么当真了?那便不好玩了。”
清瑜见两个少年斗嘴,只当是亲热的表现。却不知从前二人在一块,都是兄友弟恭,今儿却是没来由的有些杠上了。清瑜道:“吴大哥和表哥别站着说话了,先请入席吧。待会父王与舅舅就到了。”
吴迢远含笑点头,当先入席,特意在右首第二席末座坐了。司徒玄应按着规矩,在吴迢远对面左手第二席坐了。清瑜将左手第一席留给了舅舅司徒博言,自己便在右首第一席坐了。
吴迢远关心的问清瑜道:“听说瑜儿妹妹在延州皇陵也经历了一番凶险,幸亏有几位师傅相助这才安全抵达巴州。一路上没什么吧?”
清瑜想起那一边逃一边害怕的日子,至今仍然心有余悸。她叹息道:“真真是不堪回首。连照顾我多年的帘红纱碧都走失了……至今都杳无音讯。那些日子的艰难困苦,是我这辈子最难忘的。要不是清远师傅与几位师兄前赴后继,以身犯险,我此刻岂能舒舒服服坐在这里?”
吴迢远安慰清瑜道:“好在瑜儿妹妹吉人自有天相,总归是有惊无险。这次蒙古人南侵,我们陈国境内被蒙古大军洗劫过的州县就有七八个,其余还有不下十个郡县出现了蒙古人流寇的踪迹。最远便是到了延州皇陵。真是一场国家大难!”
司徒玄应接口道:“正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国家刚刚度过为难。未来还有许多困难在考验我们。这些年来我潜心向学,虽是末学后进,不敢自夸。却也有心为国家出一份力。”
清瑜赞道:“表哥家学渊源,沉淀颇深。国家正是需要表哥这样的年轻人,朝堂才能一扫老态,迸发出蓬勃朝气来。”
吴迢远却道:“我少年时也觉得读书为重。但自从我投身行伍,尤其是这次参加了京城会战之后,感触良多。面对勇猛彪悍的蒙古人,你纵然巧舌如簧,亦无半点用处。真到了面对面的时候,还是比拼的武力智谋。相比于蒙古人兵强马壮,我们汉人还是相形见绌。我倒觉得,未来应该大兴军事,扩充军备。尤其是士兵训练上,不能再墨守成规,必须更加进取,以免他年重蹈覆辙。”
清瑜边听边点头道:“吴大哥说得也有道理。虽然华夏文明繁盛,却也不能忽略了军事武力。否则一如前朝软晋弱宋,只会给胡人欺负。吴大哥是将门虎子,自然要敢为人先。不妨将你的所思所想,好好整理一番,给保靖侯爷和父王过目。也听听长辈们的意见。”
司徒玄应与吴迢远一文一武,都得到清瑜的赞许。二人心中都有些欢喜。清瑜只是就事论事,倒没想到他们二人这是在自己面前打擂台。
三人闲话少许,嘉王与司徒博言便联袂而来。
三个晚辈忙起身相迎,嘉王含笑止住众人行礼,上前拉住吴迢远的手,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笑问道:“贤侄这一番军中历练,倒是英武了不少。不愧是我们陈国的栋梁之才,也没有给你父亲丢脸。”
吴迢远忙谦辞道:“小侄怎么当得起王爷谬赞?王爷这么多年在陇南独面蒙古,英勇无畏。正是晚辈们学习的楷模。”
陈洪恺哈哈一笑,指着吴迢远道:“你这后生倒会说话。比你那个闷吞的父亲,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