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永吉的请战打动心思的宋江,话语中刻意带出几分瞧不起的神色。他一直感觉自己的计划有什么不妥之处,就在刚才忽然想通了此次战役可能存在的纰漏,要是不把这个漏洞填上,说不定真要出现什么变数。
这个纰漏就是出在湟州第一大族鬼芦族身上。在他的原定计划中,鬼芦部在面临二十万大军压力之下,一定会召集湟州各地的部族战士之后,才会出兵解救其余部落。可要现在河州部族兵大举进逼,将湟州之南的吐蕃诸部已经扫荡一空,这是宋江自己也没有料想到的。他万万没有想到,湟州吐蕃如此的不堪一击,只不过三天就十多万人冰消瓦解,在这种情况下,未来战事的发展便有可能跳出他所设定好的圈子了。
要是鬼芦族不等待其他小族前来会合,就倾巢而出去救援左路或者右路的湟州番部,那他的全盘计划真的有可能出现很大的问题。虽然这种可能性并不大,但他不想去冒险,能最安全的解决问题,就用最安全的方法。对宋江来说,河州吐蕃大胜是好事情,同时也是坏事情。但就眼前两州番人对大宋的态度对比来说,这一次不将湟州番部一网打尽,势必要留下天大的祸患。
“大帅,我不害怕。”永吉的确不是怕死,他只是心慌。他还从来没有单独领过这么多的军马,这三万人是他庄浪族最强壮的战士,要是去和鬼芦战斗时折损太重,将来自己部族说不定就要失去河州首领的位置了。永吉想要成为英雄,但他更是祈安城的少城主,不能因为一己之私陷一族于危难。
“我部只有三万人,要去攻打鬼芦的安拢寨没有一丝把握,要是我部败退下来,鬼芦人招聚其他部族人马无论是攻左路还是右路,我军都难以取胜。”
宋江有些讶异,他真没想到永吉还有几分战略眼光,居然想得到如此长远。看来草莽之中英才辈出,当真不能小视天下英雄。
“永吉你不必担心,我并不是要你去强攻安拢寨。你只需这样······”宋江的声音压低了许多,对着永吉面授机宜。
永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继而露出兴奋神色:“永吉谨遵大帅军令,一定坚持七日。”
宋江笑着点头:“你去吧,要是此次成功,你便是第一大功臣。我必征调你入我义勇军中,届时为帅一方也不是不可能。”
永吉脸上露出神往之色,却忽然有些惊疑问道:“大帅,我带中军向前,您的身边便没有护卫军马了,这万一撞见什么意外,永吉万死莫赎。”
宋江面上带着微笑,心里却点了点头。永吉能够担心自己的安危,看来真的没有太大的心机,将来或者真的能用:“你不必担心,本帅身边亲卫均是百战老兵,五百人足够横行天下!试问西北之地谁能留得住我?”宋大帅的语气中带着百分自信,他为自己的亲卫们历来的功绩感到无比自豪。
“是,卑下告退。”永吉大声应诺行礼,兴冲冲便出了大帐,眉飞色舞往自己营帐快步行去。
“你们速去集合人马,一个时辰之后大军即刻启程,连夜进军。”永吉一边快步行走,一面吩咐跟在身旁的诸多部将。
部将们听得此言也是雀跃得很,什么都顾不上问便欢呼一声四下散开。不到片刻的功夫,大营四处响起号角之声,无数兵士身影杂乱奔走,一匹匹战马被牵了出来,一卷小小的毡子,几个羊皮的行囊,一把自制的弓箭,各式各样的刀枪。半个时辰之后,三万庄浪族的战士就已经集结好了,他们扔下所有的辎重,只带着十日的粮草便在少族长的带领下,踏着斜照的夕阳向北而去。
说是扔下辎重,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番兵的夏季征战,向来就没有多少辎重之说。西北之地雨水少得很,连营帐都为数不多,只有数十顶。晚上这么热的天气,在身上擦些驱走蚊虫的草汁,在野外睡可是在闷热的账房里舒服多了。所留下的辎重大部不是别的,是路上抢来用来作为战士们食粮的成群牛羊和战马的精料。
“来人。”宋江走出帐外,看着火红的夕照大声呼唤。
帐外守候的亲卫队长急忙上前行礼:“大帅有何吩咐。”
“你速速派人绕行宋夏边境,将此文书送往南宗堡那边吴家亮手中,片刻都不得延误。”宋江面色凝重,递过一封牛皮信笺,“交待下去,要是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必须先毁去书信。”